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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叟虽然说着不会把千日醉给雎安,倒也没有赶他走。
他打开桌子上那坛酒倒了一小杯,淡淡地对雎安说:“坐罢。”
雎安摘去额上戴着的面具,走到桌边坐下,他伸出手去碰到了那只酒杯,微笑道:“多谢。”
酒叟摸摸胡子,从坛中舀了一大碗酒,望着月光下山间的松林,悠悠地喝起来。
这位名声斐然的天机星君在十年前第一次出现时,便笑着坦诚自己并不会喝酒,酒量只有这浅浅的一杯。
不过这个年轻人也从来没有试图赢过他,只是每年这个时候都来,跟他喝完这浅浅的一杯酒,漫无边际地聊聊天然后离去。
他问过雎安很多次到底想要什么,雎安的答案便始终是千日醉。
——你这样,我是不会给你千日醉的。
——那我明年再来。
这样的对话也不知发生过多少次。
来找他要千日醉的人可谓络绎不绝,可没有哪个像像雎安这么执拗又奇怪,倒也不至于令人反感。
于是这十年里他与雎安聊了许多。
也就知道了雎安想要千日醉的原因,是为了十年前那个张扬直率,酒量极好,然而一月之内输给他三次的姑娘。
“你还在等她?这十年她再也没来过。
那个姑娘拿得起放得下,试过不行就算了,不像你——执迷不悟。”
酒叟慢悠悠地说道。
雎安低眸一笑,拿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说道:“她回来了。”
“回来了?不走了?”
“还是要走的。”
酒叟有些惊讶,继而说道:“哦,所以你要拿我的千日醉去留住她?”
“我并未做这种打算。
如您所说她拿得起放得下,很少有执着的心愿。
但千日醉是她为数不多的愿望之一,我希望她的愿望得偿。”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酒叟看了雎安半天,摇摇头笑起来。
这果然是个怪人——有所求,尽全力,却不强求。
大概就算这人跨过刀山火海穷尽心血走到那姑娘的面前,姑娘转身要走了,他也不会拉住她。
就像他年年长途跋涉来此,每次被拒绝的时候也不会再试图交涉。
“你还这么年轻,就处处克制自己,这般小心翼翼地生
活,不觉得憋闷么?你要守着她为她来讨我的酒,就这么一辈子?”
酒叟疑惑道,他自己年轻时性格锐利地像一把刀,刀尖指向前路的一切人或事,谁也瞧不上。
如今上了岁数,脾气才缓和下来。
雎安淡淡地笑了笑,一双空阔的眼睛里安静地映着星辰,他说:“大抵我原本就是这样的人,而且这件事对我来说并不勉强。”
酒叟摇着头感叹着,再三声明他并不会因为可怜雎安而给他千日醉,惹得雎安忍俊不禁低声称是。
几碗好酒下肚,酒叟想起什么,苦笑一声说二十多年前,他的妻子也说过跟他说雎安类似的话——你就守着你的酒过一辈子罢!
那时候他年轻气盛,觉得妻子不可理喻,走就走罢没什么了不起。
后来他就真的守着自己的酒,过了一辈子。
雎安听着他的话,沉默了片刻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封叠得整齐的信,沿着石桌的台面推到酒叟的酒坛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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