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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对外官的封赏还未下来,甄进义却已经得了皇帝的恩旨,穿上了从二品的补服,朱红色的大褂披在身上,衬得他整个人十分神气。
坐在御马监正堂上,监内众人纷纷上前磕头向他磕头道贺,甄进义笑眯眯地受了,又吩咐徒弟给大伙儿看赏。
再次珍惜地摸了摸身上簇新的衣服,甄内相一脸的志得意满。
不是他眼皮子浅,实在是因为本朝太监的天花板司礼监掌印,也只是个正三品,他这二品补服的待遇,可是实打实开创了本朝的先例。
徒子徒孙们当然也清楚他因为什么高兴,当下恭维的话儿不要钱的往外说。
在这满堂喜气中,他却觑了个空儿,独自往太和殿而来。
太监们与外官不同,他们是皇帝的“内人”
,不像外面的大人们似的,需要一板一眼的与皇帝讲礼。
这种“不讲礼”
,一方面是为了显示内官与皇帝的关系亲近,无需计较太多,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礼不下庶人,警示他们要时刻牢记自己奴才的身份。
所以哪怕是得了兴平帝亲口加恩的圣旨,甄进义也不用像其他人一样摆香案设供桌隆重的谢恩,只需当面给皇帝磕几个头便罢。
甄进义到的时候,兴平帝刚刚歇完午晌,正是无聊的时候,听说他来了,连忙高兴地宣了人进来,又夸他:“这件衣服倒是衬你。”
甄进义连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了几个响头后,才含着泪道:“实在是陛下天恩浩泽,奴才再想不到这辈子还能穿上二品的补子。”
说完又是咚咚几声叩头,声音瓷实的人听到都牙碜,完全就是老实奴才会有的样子。
兴平帝以前看重的就是他老实不耍滑头,所以才敢将事关身家性命的龙威四卫放到他手里。
此时叫他起来,又让人搬了个小脚踏过来,吩咐他坐下。
看着那个小小的黄檀脚踏,甄进义脸上闪过一瞬间的纠结,终究还是听话的坐了下去。
不过瞧他那虚虚坐在一侧的可怜样子,只怕跪着还能比这舒服些。
见他坐下了,兴平帝才欣慰道:“太子说北疆之行你也出力颇多,他不好给你请功,但朕向来赏罚分明,当然要给你论功行赏。”
不管十二监多风光,各监掌印的权势有多大,但他们始终只是皇帝的家奴,只有皇帝才有处置他们的权力,就连太子也不好轻易置喙。
此时甄进义已经完全没有了在闻承暻面前的机灵劲儿,整个人汗涔涔的,小心地应对道:“殿下天纵英才,又有麒麟卫与冯家军助力,这才解了柔然之围。
奴才不过被打发做了几件杂事,哪里敢邀功。”
“你是朕调理出来的人,何必如此妄自菲薄。”
兴平帝笑的和气,眼角眉梢却流露出几分帝王才有的威严,他半开玩笑道,“若没有你,承暻那小子能那么容易拿到西阳大营的虎符?”
看似玩笑的一句话,吓得甄进义从脚踏上滑了下来:“陛下!”
他嘴唇徒劳的翕张了几下,却找不出话来为自己辩驳。
见到他的糗态,兴平帝哈哈大笑,示意小黄门将他扯到脚踏上坐好,又看向一旁的周进仁:“朕今早上与你打的赌,如今可是谁赢了?”
周进仁是出了名的不苟言笑,此时依旧跟块木头似的,神色不变的答应道:“自然是陛下赢了。”
说完便从袖中摸出一锭金元宝递了过去,兴平帝乐滋滋的收下放好,这才解释道:“朕今日与周伴伴打赌,提起虎符之事你会闭口不言,还是为自己开脱。”
被小黄门按在脚踏上,甄进义既不敢搭腔,又不能跪下,只能忐忑不安地抬头看向皇帝。
许是觉得敲打的差不多了,兴平帝终于收起了玩笑的表情,正色道:“你在北疆弄权,是为大事计,为天下计,所以朕非但不怪你,还要赏赐于你。”
“但你别忘了,你始终是朕的奴才,奴才违令行事,就是背主。”
这话太重,一时间屋里的奴才从高到低全跪下了,静领圣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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