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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出了会神,慢慢将那只锦盒取了出来。
那叠纸张已经被他好好地捋顺抚平,放进了盒子里。
他这几日已看了几页,今日又继续揭开了剩下的一张,凝神细看着。
这一张纸上,女子的笔触看起来轻松而愉快,显然落笔时心情不错。
皇帝逐字逐句默念着,忽然觉得有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冲击着心头。
那些年,她受了多少人的嘲讽和冷眼,却总是对自己浅笑盈盈。
暗地里,她又该有多委屈?
可她却一声不吭,从不诉苦。
而她的孩子,真真是同她一样的秉性。
皇帝静静想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
久不来长信宫,姜清窈在殿前驻足,抬头看庭中那几棵枯了许久的树木竟已发出了新芽,那青翠欲滴的枝叶随风轻轻摆动,更添了几分生命力。
她有些出神,心想这是不是代表着谢怀琤往后的日子也会如这新叶一般,从此向阳而生,生机盎然?
这样想着,她的心境也明朗了不少,便拾级而上,却恰好遇见了平安。
“姜姑娘,”
平安向着她行礼,“殿下此刻并不在殿中,他去启元殿向陛下问安谢恩了。”
姜清窈了然,便没有贸然进入,而是在廊下侧身而坐,仰头瞧着那高大的树。
日光透过叶间的缝隙落下,随着枝叶的摆动而泛着斑斓闪烁的微光,又悄然落了她满身。
平安没有打扰,默默退下。
又等了片刻,姜清窈只觉得周身被这午后的日光熏得暖意融融,倦意也随之而来。
她倚着廊柱,不自觉地阖上了眼。
......
谢怀琤离开了启元殿,面上维持了许久的谦卑笑意尽数隐没,转而被讥诮之色取代。
若不是为了达到那些目的,他根本不愿同那个高高在上的父皇虚与委蛇,作出一副他自己都难以忍受的孝顺姿态。
可他又不得不这么做。
谢怀琤心底浮起无力,疲倦地揉了揉额角,一路心不在焉地回了长信宫。
踏进殿门,他才觉得一颗心重新活了过来。
唯有在这座宫殿里,他才能随着自己的心,不必永远扮着僵硬而恭敬的笑脸,如提线木偶一般,说着违心的话。
“殿下今日辛劳了,不如小憩片刻,再——”
福满跟在他身侧,正絮絮说着什么,一抬头却见自家殿下方才还木然的眼神忽然变了,有久违的暖意弥漫开来。
“咦,那不是姜姑娘吗?”
福满讶异的感叹尚未说完,谢怀琤便已提步走了过去。
微风拂动枝叶沙沙作响,少女靠坐在那里,呼吸轻柔而绵长。
她的睡颜恬淡而平静,唇角微微扬起,眉眼也是全然舒展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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