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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气什么,连日的疲劳,联邦议员的压力,被人愚弄的愤懑,因Oliver没吃饭而下意识焦急,却在看到他与送餐员温声对话时瞬间暴怒......
这十八年,不光Oliver被囚禁起来,他又何尝不是。
Oliver痛得眯起了眼睛,喉结在薄薄一层皮肤下快速起伏,他急促的呼吸了好几下,才从畏惧与焦虑中平息下来,他保持着这个狼狈的姿势,没什么气力问:“你因为别人可怜我而生气吗?”
其实他并非对劳恩的善意和照顾麻木无视,在这个如冰冷的机器一样的蓝枢,劳恩是仅有的不曾在背后议论他,贬损他的人,他从S级强者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任谁都可以嘲笑两句,可劳恩看到的却是他的痛苦和无助。
但他不能回应,不能感谢,甚至不能在人生的最后阶段与劳恩告别,不然不仅他不会好过,劳恩也会引来杀身之祸。
大概是今天的月色太过皎洁,让他动容,他终于忍不住与生命里最后一位朋友做了告别。
但当劳恩走后,他很快就清醒过来,这么做只不过是满足自己的私心,却害了劳恩。
于是他没有吃劳恩留下的饭。
他本想在最后的日子里像正常人一样,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欣赏一隅风景的美好,然后,将这些值得纪念的事都带到坟墓里去。
可这顿饭他不能吃。
照例,一个半小时后,饭菜被收走倒掉,一碗难喝的糊状物被端了过来,戴着消毒手套的人掐住他的下巴,固定住他的脑袋,将胃管从他的鼻子插进去,不由分说的将流食灌入他的胃中。
这个过程很痛苦,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食道和胃壁在抽搐,但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每次折腾过后,他都会满身大汗,疲惫不堪,几欲作呕。
可他们盯着,不允许他将所有食物都吐出来,要等他接受能够保持生命体征的食物才走。
好在,这是最后一次了。
“可怜你?”
司泓掣的声音更加阴沉,抓着Oliver头发的手不断收紧,“你值得可怜吗?你配可怜吗?”
‘可怜’二字显然刺激了他。
什么人需要被一个沦落到去送餐的稽查队员可怜呢?
一定是地位更低下,出身更卑微,更容易欺辱,更不堪的玩物。
司泓掣一方面希望用Oliver的痛苦来告慰他妹妹的死,另一方面,却不允许任何人将Oliver视为卑贱的存在。
这个人曾是星洲大学最年轻的优秀毕业生,是最光彩夺目的植物系S级觉醒者,是璀璨无比的双子星之一,放眼前后近十年,无人可以望其项背。
可无论他愿意与否,他都心知肚明他人如何看待Oliver。
Oliver的眼神暗淡下去。
他们又绕到了那个死结上,这是无解的死循环,他的一生都葬送在这个问题上。
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无辜,是可怜,还是可恶。
他这一生最珍爱的两个人,一个留下一句承诺后音信全无,一个将他困在身边折磨十四年。
有时他会恍惚觉得,这些事情降临在他身上是应该的,一定是他有赎不完的罪孽。
可到底是什么罪孽,历数生平这些年,他又想不明白。
那索性就不想了,干脆用最简单的方式,算清这一切。
Oliver双目无神,并没回答自己究竟是否值得可怜,他只是喃喃道:“司泓掣,我来这世界,快乐了十八年,痛苦了十八年,我连天地都不欠了。”
“你做梦!”
司泓掣下颚绷紧,太阳穴鼓胀,他俯身靠近Oliver耳边,一字一顿的恨声道,“你永远欠穗穗一条命,你哥亏欠的,你都要加倍偿还。”
好啊,不过是一条命。
这样我们很快就可以不再纠缠了。
Oliver勉强牵了牵唇角,他似乎已经适应了头发上的疼痛,反而放下手,身体也不再蜷缩,只是任由司泓掣抓着他,像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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