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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那么容易,是我说想回去重新学习就能学习的?你把军队当菜市场了,我这次的机会是跟小鬼子拼了命才换来的。”
姜培生说:“日本人炮轰上海后,教导总队抽了些人出来编入了第五军。
我们从南京出发,四天后进入麦家宅阵地协助527团驻守,第二天佛晓日军的飞机就来了,狂轰滥炸一气。
九点多,有小股日军发起了冲锋,但很快就被我们打掉。
到中午十二点,一下子扑上来几千号小鬼子,他们人多,火力足,打死了我们不少弟兄。”
姜培生说到这里停下来,他的脸色变得沉重,语速也不由得放慢了:“我下面一个排长中了两枪,其中一枪打穿脖子,当场就断气了。
还有个上等兵肚子中枪,肠子都流出来了但人没立刻死,躺在战壕里一直喊疼。
我本想叫两个人把他抬到后面医院去,但小鬼子火力太猛,我们根本冒不了头,没办法只能给他个痛快。”
姜培生没有刻意地去讲血是怎样迸溅的,肠子是怎样流出来的,痛苦的喊叫声是怎样地戳人耳朵。
仅仅是这样语言简单的平白描述,就已经足够让陈婉萍感到强烈的疼痛与面对同胞之死的悲伤,她的双手十指攥在一起,看着姜培生问:“你的耳朵也是在那里受伤的吗?”
“嗯,”
姜培生应了声,伸手摸向缺了一小块儿的右侧耳朵:“说起来我是真的走运,有一颗炮弹就在我旁边不到十米的地方炸了,飞起的碎片擦着头盔把我的耳朵削掉了一块儿。
如果再偏几寸,绝对会在脑袋瓜上穿个孔。”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陈婉萍心中暗暗想着金鸣寺的菩萨也许真的听到了她的祷告。
“后来呢?”
陈婉萍问。
姜培生说:“我们在麦家宅阵地守了两天之后被换下来休整,其实那时候我不知道自己的耳朵上一块肉给削掉了,因为大家打得很惨,那点疼痛是没有太大知觉的。
还是到了医院后,一个护士以为我的脑袋被打破,拿来了纱布清洗才发现只是耳朵多了个缺口。”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婉萍轻声道。
“是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姜培生说着,忽然拍了下额头,然后从上衣兜里取出来一个铁皮盒装的推给陈婉萍:“光顾着说话,忘了把这个给你。”
“这什么?”
婉萍没有拿过去,扫了一眼盒子问。
“巧克力,意大利进口的巧克力,昨天从上海离开时买的。”
姜培生说:“我猜着你应该喜欢吃甜食吧,小姑娘都喜欢吃甜食,拿回去尝尝?”
“我可不能收你东西!
要不然,我爸爸又该在家里生气了。”
陈婉萍撅起嘴摇头。
“这样啊,”
姜培生顿了会儿说:“既然你不好收,那巧克力算是我送给陆淑兰的。
她今天帮我把你叫出来,一点小礼物算感谢。”
婉萍犹豫了,姜培生见状连忙补充说:“不是送给你的,是感谢你朋友淑兰。
婉萍,你总不好帮人家拒绝嘛。”
“唉哟,你这个人!”
婉萍嘟哝了一句,她发现姜培生在送礼这方面真堪称是博士毕业,他总有许多让人不好拒绝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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