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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因问:“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了?”
谢津当然明白她在问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儿,答道:“是,之前帮你办签证的时候,你家里寄来了户口本。”
徐因记起来了,那年寒假她临近毕业,一如既往不想回家过年,燕城也待得生腻,就提议说出国玩。
而后,她拜托爷爷去一趟自己家里,将户口本寄到燕城。
徐因头晕目眩,莫大的恐慌与惊惧几乎吞没她的理智,太阳穴一抽抽地发痛,耳旁一阵嗡鸣。
北方的冬日总是如刀般凌冽,刮在裸露的皮肤上是要把人分皮剖骨的痛,在这种环境中眼泪落下似乎都会被凝结成冰凌。
“别害怕,”
谢津安抚地开口道:“没有旁的人知道。”
徐因面上的神色全然空白,她盯着谢津乌黑的眼睛,不知道要摆出怎样的表情。
没入积雪的手指泛着尖锐的刺痛,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徐因,她此时经历的一切并非幻觉与梦魇——她情愿这个是个噩梦。
徐因认识谢津九年,她用两年时间走到了这个人面前,四年时间和他恋爱,然后又花了三年时间折腾自己,想要忘了他。
可她没能做到,就像她现在完全接受不了谢津与她有血缘关系一样。
“你知道,你早就知道了……你为什么不瞒着我一辈子,为什么今天要出现在我面前?!
我明明已经要开始新的生活了,你为什么非要这个时候出现,这个时候说你是我的……哥哥?”
徐因分不清自己在说什么,最后两个字抖得快辨不出来字音。
谢津低头看着她,和她解释,“我不知道妈妈会让你陪她过来,我只知道她今天要来——父亲去世的消息也不是我告诉她的,是舅舅打电话跟她讲的。”
徐因的母亲是长吉人,二婚才嫁到外省生下徐因,前夫和老家都在长吉。
这些事徐因很早就知道了,她儿时也跟着父母去过几趟长吉,有时候大人们讲话忘了旁边看电视的小孩儿,就会不可避免地提到几句。
不过在新女婿面前提旧女婿到底不太好,徐因零零散散听了几句,只记得舅舅说母亲的前夫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而她那个素未谋面的哥哥,似乎是有什么先天残缺,不被妈妈喜欢。
只是当徐因遇到谢津时,她已经好些年没去过长吉,幼时听到的几句闲言碎语也早早溶在时间长河深处,更无法和面前的人联系在一起。
谢津的视线落在徐因背后的雪地里,并不看她的脸,重复着开口,“起来吧,你身体不好,这样下去容易生病。”
他的语气平静得要命,好像徐因真的只是他同母异父的亲妹妹,而不是与他朝夕共处数年的恋人。
徐因缓慢抬起头,问道:“你是怎么接受的?”
谢津吝惜地将目光挪在徐因身上,语气若白水般的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时间久了就接受了……你会习惯的,因因。”
熟悉的称呼和声线让徐因呼吸陡然一滞,她嗓间酸痛得厉害,哭不出来,也说不出话。
“我开车送你回酒店。”
谢津轻声道:“妈还在等你。”
徐因勉强将注意力从谢津身上偏移开来,她浑浑噩噩地起身,身上沾着大片的白。
雪天路滑,道路上的车总开得很慢,灰白的天空渐渐变得暗沉,直至华灯初上,酒店的灯牌才映入眼帘。
车里暖气开得很足,徐因衣服上沾的雪化成水,洇透布料,又被暖气烘干。
徐因抬起手挡住眼睛,她自小到了冬天就手脚冰凉,夜晚一个人入睡半个晚上都暖不热被子,暖气开着都没用,年年双手都会红肿生疮。
直到后来和谢津在一起,他总是比她多在意她的身体,仔仔细细养了两个冬日,方才将她这双手养好。
遮挡在眼前的手发痒生热,骨关节处是异样的红,隐约能看到皮肤皲裂后出现的血丝。
外面又下起了雪,路灯下落雪于狂风中飞舞,徐因倏地想,今年该是个冷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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