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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叶海涛对戴眼镜的人,都有一种说不清的奇妙感觉。
也许是因为小时候,那个戴眼镜的教书先生曾经让他感受到一丝从未尝过的父爱吧。
说起这个教书先生,叶海涛也忘记这个人长什么模样了,不过应该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张斯斯文文的脸,规矩老实。
叶海涛不记得这人叫什么来着了,只知道他是从外地来的,来跟他们家租房间住的。
那时候,叶海涛的奶奶生前住的房间,因为房间里死过人,所以大家都觉得晦气,招租的单子贴在楼下的铁栅栏前贴了大半年,一直都无人问津。
那时候,刚好是他们家最困难的时期,因为先前苏芝华为了治婆婆的病,向街坊借了一大笔的钱。
总归是老街坊,大家口头上说慢慢还,可那眼神显然不是这么个回事。
毕竟这对孤儿寡母,靠着卖粥挣那几毛钱,要到多久才能把数儿还清?
当时,苏芝华带着叶海涛,含泪忍受着那些街坊男人们的骚扰,偶尔让人家摸摸胳膊、碰碰屁股,她都不敢吭声——还能怎么样,她欠了人家钱,要是现在翻脸,她可是一毛钱都拿不出来,叶海涛到现在快九岁了,连学费都还没着落呢。
叶海涛是把母亲的苦看在眼里的,那时候的他已经稍明白家里的困境,也懂事明理得多了。
但是,除了每天晚上为梦中流泪的母亲盖棉被之外,叶海涛这个小小稚儿能做的事情实在是太有限了。
故此,这个教书先生的到来,无疑是为苏芝华母子暂时解决了当下的困境。
这先生穿着一身湖色长衫,周身散发着文人才有的书卷气,不知租了房,还把一年的租一次缴清了。
当天,苏芝华收了钱,赶紧就去拿着还给了街坊,清了部分的债,担子总算轻了不少。
这个教书先生是在本地的莱佛士学院担任助教,他闲来也会教叶海涛认字,甚至是说英文。
叶海涛听着先生嘴里满口流利的红毛话,嘴张得老大,把这教书先生逗得呵呵直笑。
而因为叶海涛常缠着他,受了不少照顾,苏芝华做饭的时候也不忘给这教书先生送去,渐渐地那教书先生也和这对母子一块儿并桌吃饭了。
那个教书先生很是关照苏芝华母子,甚至还做主要让叶海涛去上学。
叶海涛兴奋难耐,在上学的前一晚上,他辗转难眠,然后终于按捺不住,从床上爬起来了。
他看了看隔壁的床——咦,妈妈跑哪里去了。
叶海涛走下了床,在走廊上寻找母亲的身影。
他走到了厨房,也没瞧见苏芝华,然而,就在他穿过厨房,走到另一条走廊上的时候,叶海涛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叶海涛顿住了。
前两年,隔壁家的玲慧姐嫁人的时候,叶海涛被几个年纪较长的大哥拉去"
闹洞房"
。
叶海涛当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因为那几个大哥说,是个男孩儿就一定要跟去。
叶海涛年纪小受不了激将,于是也跟着去了。
当时,他们五、六个人,悄悄地蹲在新房隔壁的仓库角落,将耳朵紧贴着木制的墙板,叶海涛不知走了什么运,他占的地方刚好有个小窟窿,不大不小,刚好能瞧见那房间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时,叶海涛只是看到那对新人在亲嘴,觉着也没什么奇怪的,只是到后来,当新郎将头埋进姑娘的胸脯里之后,两个人发出的暧昧声音让叶海涛整个人跳起了,直接抓了地上的帽子大叫地逃了出去。
而现在,叶海涛也从教书先生的房里听到了类似的声音。
他颤颤地低下头,果真看见房门外,多了一双粉色的鞋——这双鞋,还是先生送给妈妈的。
叶海涛抿着唇,转身快步地跑回房间了。
他跳上了床,将头深深地埋进枕头里。
在之后,叶海涛对母亲和教书先生之间的关系生出了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感觉。
他自然是还爱着妈妈的,毕竟妈妈为了他,吃了这么多的苦头啊。
故此,叶海涛把这种烦躁的情绪,归咎在那个教书先生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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