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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辞盈懒得理会,手下动作更利索些,想着也好早日回去。
历经沙盗一事,当务之急是回都护府与傅六郎等人汇合,确认他的安危。
是以昨夜对过北辰星位置,她欲牵马返向西行。
砂海之中没有多余的食物,马儿只嚼着了一丛草灌,此刻仍是懒洋洋的。
李辞盈牵着它走三步停一步,再瞅瞅上边端坐的“仇家”
,多少是有些烦着了。
闷着头拐过一个背风丘,手上那缰绳却忽得被扯得笔直,那匹从贼人手里抢来的骏马不耐喷着响鼻,两只前蹄在原地交替着,踏出些烦躁的意味。
若不是李辞盈拽得紧,它早奔出二里地了。
“这是怎么了?”
倔马儿不听劝,喉咙哄哄地震响,任凭李辞盈如何安抚都静不下来,她仰头去瞧萧应问,后者望着沙丘另一端,忽得背脊挺得板直。
赤纱下剑眉轻蹙,也似带有不解。
纵使这几日遇上不少倒霉事,李辞盈却并未见着萧应问有过这般神情,她顺着他的目光回首眺望——
但见荒瘠沙土之下,好一副修罗地狱貌。
天与地之界限已被黄沙搅作混沌,暗云汹涌,撕裂的一截旗帜仍在风中烈烈扬着。
而此间,断肢残臂半埋碎沙坟,潮水似的血粒子溶入沙雾,闻声的秃鹫几只止下咀嚼,缓缓转动头颅,齐齐向他们望来。
风中吞噬过的尖喊与呢喃也在同一刻呼啸,旗帜上横插的婴儿人头“嗒”
的一声闷响,滚落在地。
好似海水浸透口鼻,滞得人呼吸都停止了,好半晌,李辞盈才找回声音,“沙盗再如何为财,也从不将魏人当牲畜用做祭祀。”
她喃喃道,“魂火祭,这定是蕃贼做的……”
如今的吐蕃首领达薄干偏信祆教,此令人发指的行径也不知做了多少回。
总之黄沙埋得下这累累白骨,不出三个昼夜,罪证皆能卷入风烟。
李辞盈知达薄干在函嘉关附近有一据点,这也是之后裴听寒立功晋陇西行军司马的契机之一。
原来此时他们已经探进大魏土壤,不怪一年后西三州陷落之时,瓜、沙二城颓势如山倒。
萧应问是瞧不真切这惨绝人寰的场景,但闻得这漫山浓腥,凶手定然只近不远。
“此地不宜久留。”
他伸手向她,“上来!”
懒马儿早想撒着蹄儿跑了,李辞盈踩着脚蹬刚上去,那缰绳一松,它便发疯似的向着丘山远处狂奔,比昨日被人追杀之时还要生猛得多。
已经跑出去好一段距离也不肯停歇。
李辞盈连日劳累,这下真是被它颠得要哕出来,且再放任马儿这样奔下去,不出一刻它就得魂归西天。
她勒紧缰绳,气道,“这样不听话,枉费我昨夜喂水给你!
快停下!”
脑子乱糟糟的,后头那人又是一声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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