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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厚要说什么,韩冈都知道,王韶的用心,张守约的用意,他怎么会不清楚?
但这又有什么办法——他并没有生在相州韩家,不然凭着一个相三帝立二主的韩琦韩太师,莫说十八岁,就是八岁,也能身披官袍,领着俸禄。
他也不是生在灵寿韩家,否则借助自仁宗朝的执政韩亿以下,八子皆为显官的荣耀,横行乡里也不在话下。
他只不过是菜园韩家的幺子,想在秦州混出个名堂,先得找个好后台。
韩冈很清楚这一点,但后台他绝不会溜须拍马的去找,得让人自己送上门来。
要想受人荐举,最重要的是名望,以及才能。
韩冈把握住了出现在他面前的大部分机会,表现得足够出色,所以才引来了王韶和张守约的目光。
荐举本质上是一种利益的交换,必须要给荐举人带来足够多的利益——这个利益可以是名声,可以是权位,也可以是财富——否则谁会浪费自己的笔墨和信用,还要为他人担上责任。
任何荐章的最后,都有类似于‘甘当同罪’的一段话,这是荐举人在向朝廷表示对被荐举人的信心,也意味着荐举人将和被荐举人休戚与共。
王韶想用他韩冈,目的不外是开拓河湟的助力。
不同职位的官员,能荐举的人数都是有数量限制的,即便是统御万邦的天子,即便是执掌中枢的宰执,都不可能能想用谁,就用谁。
以王韶担任的经略司管勾机宜文字这个差遣,他能荐举的人数,最多也就两三人。
分给韩冈一个名额,王韶所想要交换回来的,绝对不会少。
至于张守约突然荐举他为官,明面上是因为他在伤病营的表现。
可韩冈还不至于那般幼稚,张守约前日还特意问过伏羌城的事,韩冈人精一个,就算王厚不说,张老都监跟都钤辖向宝之间的微妙关系,他照样能看出来。
王厚爆之后,三人陷入一阵沉默,在院中静静的走着。
沿途的护工和伤病,见到韩冈陪着人走,都是立刻避开道路,站在路边鞠躬行礼。
他们不是为了王韶和王厚,而是为了韩冈。
王韶不禁惊叹,韩冈在甘谷的这段时间,当真是把人心都收服了。
病房前,雷简和仇一闻已经得到了消息,领着一众护工和能行动的伤病在门口候着。
仇一闻穿了身易于做事的短衣,老脸上都是嫌麻烦的表情,而雷简则不愧是从东京来的,衣裳干净整齐,一脸的殷勤小心,腰背也躬得恰到好处。
韩冈上前一步,欲为王韶向介绍着两名疗养院中的主治医师。
王韶笑着打断道:“不用介绍了,都是熟人。”
雷简是秦凤路四位军医之一,而仇一闻虽为民间郎中,但在秦凤军中比雷简名气大上百倍。
王韶在秦凤路已经待了一年,当然不会不认识。
王韶被恭恭敬敬的请入病房内。
新近打理好的病房干干净净,地面上无一丝杂物。
被木板分割开的床位看起来整整齐齐,床单都是常洗常换。
躺在病房中的重伤员也得到了精心的治疗,虽然无法起身,但也不是颓然待死的模样。
放眼一望,偌大的营房整洁清爽,让人一看就觉得舒服顺眼。
王韶看了直点头,对两位大夫赞许有加。
回过头来,又对韩冈赞道:“贤侄做了件善事。
如甘谷疗养院般的伤病营,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如今仅是刚开个头,有许多还要改进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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