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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重的喘息数声罢,他猛地翻身而上,掌心掐着她的脸颊迫她抬起,低头凑近切齿问:“娶亲?娶谁?苏倾,你想让爷娶谁!”
苏倾被迫仰头与他对视,大概是他的力道令她有些难受,脸庞遂带出几分苍白:“你该娶妻的。
宋毅,你宦海沉浮这么多年,当比任何人都明白,既然已坐到今日这个位置,若无后将会意味着什么。
护国公府需要一位操持内务的正经主母,你更需要一位替你延续香火的妻子。
元朝她……也需要能教导她世家大族为人处世、给她身份增持光环的嫡母,需要兄弟给她撑腰做她后盾……”
话未尽,宋毅已听不下去,怒声质问:“你还提元朝?要不要爷这就将元朝叫过来,问问她要不要旁的人做她嫡母!”
“宋毅!”
苏倾猛地抬眼:“你清醒些罢。
你明知道的,你明知道的!”
说到这,她渐红了眼圈:“元朝她渐渐长大了,处在这个世上,她便要遵守这个世道的规则,容不得她说要还是不要。
你也甭说要我做她嫡母之类的话了,我是不会的,更不能!
我要让元朝坦坦荡荡的于这世间,绝不容许任何人有机会向她泼脏水,攻讦她,诋毁她,伤害她!
所以宋毅,你也不用拿元朝来激我,元朝陪了我七年,我已知足了。
日后我如何都成,只要我的元朝能一生无忧的立足这世间!”
说到这,苏倾落了泪:“所以,也还请你另娶贤惠之妻,让元朝,认她为母……”
话至此,她已心如刀割。
宋毅又怒又痛。
他不免想起她自生了元朝后,蓄了,褪了僧衣,换上他给备上的簪环衣履,此后将那佛珠佛经等物一概压于箱底。
笔墨皆都尘封,更别提赶牛车,便是偶尔几次闷了出府去茶楼,也都是轻车简从,大抵都是低调的躲着人走。
从前他还兀自欣喜,如今却是满腔痛意。
她本该是如鹰般再肆意自在不过,如今却步步妥协,寸寸收敛了外放的双翅,压抑了本性,缩在这方寸之地。
偏这般她还惶恐不已,自责不休,埋怨自己做得不够,不好,连累了心爱的孩子。
这样的她,让他痛了。
他松开了手,转为捧过她的脸,指腹轻拭着她的泪,沉声道:“爷不许你再有这般想法。
你也记好了,爷就是你们娘俩的一片天,在这片天下,你们愿做什么就做什么,愿穿什么就穿什么,愿去哪儿就去哪儿!
不用你这做娘的有任何妥协,只要有爷在,便是元朝捅破了天,也有她这当爹的给兜着!”
喘口粗气,他放缓了声:“你要信爷,爷有能力保元朝一世富贵荣华,无忧无虑。
你怕还不知你家爷们在这世道的能耐,你看看他哪个敢碎言多嘴!
谁要敢,爷就拔了哪个的舌头。”
“可是宋毅,你已不惑之年了。”
苏倾摇头苦笑:“你又能护她到几时?你能堵了一两人的嘴,可是能堵住全天下人的?元朝性子天真又受不得束缚,若娘家无撑得起来的兄弟做她后盾,将来她只怕会受到诸多委屈。”
有一点她没提的是,元朝身上流了她一半的血。
她很怕元朝会走离经叛道的路,怕她会被世俗不容,遭人诟病,让人群起而攻之。
想起元朝那掷地有声的三个不服,她心如刀绞。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个朝代对女性的束缚压迫,若元朝执意不肯屈从男尊女卑的世俗准则,等待她的那条路将是荆棘丛生,毒蛇遍布,恶鬼森森。
她深知这条路的艰难,又怎舍得她的至亲骨肉一头扎进去被刺的遍体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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