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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凉虽远去京城,威远郡却是要冲之地。
对于寻常人而言,或也可将这视作朝廷信任,在此历练几年,便是日后官场的资历。
但对他,毫无疑问,意味着是被彻底放逐在了朝堂之外。
絮雨早年虽然也随阿公见过他的面,但毕竟是外人,且多年未再见了,这回再来,本就心事重重,起初免不了有疏离戒备之感,见他态度亲和更甚从前,登时多了几分亲近之感,便说:“裴公老当益壮,定能长命百岁。”
她说的是普通的一句安慰之言,但目光诚挚,叫人感觉熨贴无比。
裴冀大笑出声,问她路上的事,絮雨一一作答。
闲叙片刻,看出她眉间带了几分淡淡倦色,忙将贺氏唤入,叫带她回去休息。
“你来了这里,就当是自己的家,往后安心住下,缺什么,只管和她讲。
记得早年你来的那回,外面还乱着,也不敢叫你出去,如今不一样了。
此地虽然不若内郡物阜,但风光壮阔,也颇有可游之处。
等你休息好,我叫人领着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贺氏方才人在门外,却将内里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郡守平日多沉郁,难见有舒心的笑,今夜却一反常态,可见他和此女投缘。
再想到那桩即将到来的喜事,贺氏的心情也跟着倍加欣喜了,立刻应下。
絮雨告辞退出后,裴冀面上的笑意还是久久未消。
他也没心思再做别的事了,负手在书房里开始踱步,沉吟了起来。
来甘凉后,这个郡守,他一做便是十数年,西北日夜不息的风沙,也慢慢吹白了他的须发。
倘若不出意外,此生他或将老死在这座边城之中了。
不过,人生如寄,多忧何为,他能如此终老,也未尝不是件幸事。
如今只待侄儿终身大事落定,将来送他几根老骨返乡,他此生便也无憾了。
一想到侄儿婚事,裴冀忽然变得迫不及待,立刻命人去将何晋唤来,先是慰问他路上辛苦。
何晋忙称幸不辱命。
裴冀颔首:“萧元这趟出去,时日不算短,也该回了,你派人去催下,就说我有事,叫他尽快回!”
明年是今上的五十万寿,太子率群臣献万民表,曰万民感当今四海咸平、天下无饥,称颂圣人有再造盛世之功,又逢大寿,盼望到时普天同庆,共谢天恩。
圣人不能辞,故此事不但是朝廷的头等大事,早早开始做起准备,四域也为之瞩目,众多藩王使臣纷纷预备提早入京,觐拜贺寿,其中便包括草原王子阿史那承平。
几年前朝廷对西蕃作战,阿史那氏受命协同出兵,裴萧元曾与承平一同参战,二人结下兄弟之情。
去年秋,他应邀去承平那里狩猎,如今还没回来。
此地是承平入京贺寿的必经之道,两人想必会一起回。
但目下才初春,承平时间充裕,可能还没动身。
自己不在的这段时日,附近好像也没发生什么事情,何晋不知家主为何突然想起来要催少主人归。
但看出来了,他很是迫切,正要开口说自己亲自去一趟,忽然这时,外面传来一道通报之声,说少主人已在归来路上了。
原来裴萧元已和王子一道回了,不但如此,快要到了,只剩几日行程。
因为王子此行随从众多,他便预先派人快马回城通报,以便到时有所准备。
“我这就去接裴郎君!”
何晋欣喜地道。
裴冀也掩不住满脸的喜色,屈指叩了叩案面,道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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