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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中人体温渐凉,崔羌双臂紧紧环着他,似要将他嵌入自己骨血当中。
时间仿若在此刻凝冻,他沉浸在怀中的冰冷里,久久无法回神。
直至小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大人,该送太子殿下上路了。”
崔羌这才如梦初醒般,从袖中拿出早已备好的药丸,微颤抖着手指,动作轻柔地将药丸送进了穆翎的口中。
随后,他打横将人抱起,穆翎垂落的手臂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
踏入狭长过道,昏黄烛火在冷风中摇曳,投下斑驳光影,过道两侧的石壁不断渗出水珠,滴答滴答,与他的脚步声交织,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崔羌目不斜视,面色如常地一步步向着外头走去。
几缕雪色从出口透进,雪花悠悠飘落,穿过光影,落在他肩头,也落在穆翎苍白面庞之上。
地牢外,寒风裹挟着雪花扑面而来,崔羌微微仰头,任由凉意沁入身体,这血海深仇,他终是报了。
他垂眸看向怀中之人,穆翎闭着眼,长睫覆在眼睑,面容宁静仿若只是沉睡。
此刻崔羌眸光中罕见地带着一丝释然,好似此后岁月,仇恨枷锁已卸。
可他与这人的纠葛,却如何也斩不断了。
那又何妨呢?他偏要和这人一直纠缠下去,不爱也好,恨也罢,他都不在意,于他而言也不重要了,往后余生,他只要穆翎长伴身侧便足矣。
“大人放心,此药专治刀伤,且您出手之时未损及殿下经脉,不出三日,这伤口便能慢慢愈合。”
小五在他身旁低声提醒。
崔羌目光闪了闪,他微微颔首,神色冷峻依旧,“一切按计划行事,你时刻守着,后续事宜,不容有失。”
当夜,太子殿下畏罪自戕,于狱中咬舌自尽的传言在宫闱迅速蔓延开来,隔日便响彻皇城。
又是一日早朝,王丞相出列上奏,声若洪钟,“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储君,如今当务之急,乃是尽快册立新太子,以稳社稷根基,安朝堂民心呐。”
意图昭然若揭。
言罢,朝堂众人皆是心领神会,彼此交换眼色。
如今顺桓帝膝下子嗣中,入朝参政的皇子独剩大皇子暄王一人,这太子之位,似乎只是迟早之事,王丞相此番进言,反倒显得操之过急,失了分寸,引得部分臣子暗中腹诽,摇头轻叹。
顺桓帝高坐龙椅之上,面色沉郁,目光先在穆熠身上停留片刻,又移至崔羌身上,似在考量权衡。
沉吟良久,他眉头一蹙,摆了摆手,不咸不淡道,“此事日后再议,当下边关战事吃紧,才是燃眉之急。”
话题陡然一转,谈及边关局势,顺桓帝神色愈发凝重,“如今边关仅靠副将谭虎镇守。
那谭虎,论骁勇,确有过人之处,可谈及谋略,却实在匮乏。
黄蛮人向来阴险狡诈,这般情形下,真不知那谭虎能支撑几时。”
王丞相闻言,再不敢贸然多说。
崔羌全程不动声色,只神色淡然静静听着,仿若置身事外。
待下朝之后,他径直前往顺桓帝寝宫,撩袍跪地,郑重道,“陛下,边关战事危急,臣愿自请调离皇城,奔赴边关,为我大澧奋战杀敌,护山河无恙。”
顺桓帝闻言,目光沉沉地审视崔羌面容,见其神色恳切,眼神坚毅,心中百感交集,更多的是对这从出生起便流落在外的皇子的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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