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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孝未满,出征建离宫。
新妇难别离,腹中与儿诉。
昼日愁生计,夜来思君郎。
待到春来时,怜儿无阿父!
那些哀音,那些生离,那些死别,最终变作了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
我叹了一口气,往前走,殿阁的尽头是一个卧榻,用玉璜悬挂着龙凤纹绣的帷幔。
再往里走,推开一扇偏殿的门,竟是一个烟雾袅袅的温泉汤池。
水气氤氲,像是一层朦胧的雪雾,又把我拉回了建昭五年的伊始。
那时,我在汉朝刚刚经历了第一个元日,积雪未化,周二郎的新妇挺着八月的孕肚来到了我的草庐门口,求我的阿父为她念来自长安的加急书信。
说是书信,那上面却只有寥寥几个字:元夜雪,角楼塌,二郎殁。
这几个字宛如利剑,在本已经过早遭受了岁月风霜的年轻妇人脸上又刻下几道悲伤的纹路。
她转身离去,没走几步,便沉重地跌倒在田垄之中,身旁的雪也像眼前这雾气一样升腾而起。
而她本该出生在阳春时节的幼子,就在阿父的丧钟声中早产于世。
朝廷无道四海枯,高楼起兮赐新浴。
春水皎皎映粉面,城墙巍巍埋新骨。
筑人筑土三年余,农妇无言啼呜呜。
上无父兮中无夫,幼子失怙孤复孤。
朱门酒肉瑶池宴,不闻乡野冤魂哭。
就在这水汽里,周二郎新妇悲戚的脸,她十来岁的侄儿恨恨的脸,与我方才所见的天子的容颜交叠在了一起。
我不知道,若是有机会,我是不是应该跟他讲起这个故事。
天子的脸却自那水汽之中渐渐明晰了起来。
“想什么呢?可是在等着,同朕共浴?”
他脸上挂着一丝狡黠的笑,从殿外款款走了进来。
我有些恍惚,忙行了福。
“你既然在此处,不如,为朕宽衣吧。”
他走到了我的跟前,水汽从他周身散了开去,可目光却依然氤氲。
“宽衣?”
我愣愣地问道,“为何?”
“自然是宽衣沐浴。”
“陛下恕罪,我只是误入此地。
陛下既要沐浴,民女先行告退。”
我脸上飞起了红云,一边说,一边急急地欲退出去。
他却一把拉住了我的手:“你这般欲擒故纵,倒让朕急不可耐了。”
他的呼吸落在了我的耳边,让我的耳畔有些发痒。
温泉水汽像雪雾一样朦胧,我想起了我在这个时代见到初雪时的起舞,我与这雨的精魂一道变成了飞扬的模样,飞扬,飞扬,眼前是清冷的山谷,是幽深的山麓,是绵延不绝的雾凇,它们与我一同低吟浅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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