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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生了病的人,不在床上躺着,忽然不见了踪影,你说他会上哪儿去呢?”
如约知道大事不好了,原本他们这次的计划就很冒险,躲避御前的人不算,也忌惮锦衣卫插手。
他们只是在赌,赌运气不那么糟,赌锦衣卫有内阁要对付,疏于对杨稳的防范,赌余崖岸相信杨稳已经被驯服,早就认命了。
可事实显然不那么乐观,锦衣卫这个时候出现,距离三更天只有不到半个时辰了,究竟是为什么?
如约眼下只有先撇清自己,毕竟杨稳的身份众所周知,她把自己择出来,就是保全彼此了。
勉强笑了笑,她说:“奴婢不知道。
也许扬掌事瞧太医去了,也或者忽然有要事,出宫去了。”
可惜这话糊弄不了他,他深深望进她眼里,压着声道:“魏姑娘,你猜我让那些人远远站着听令,独自一人私下找你交涉,是为什么?”
他本就是阴险凶狠的人,操上了那种审讯人犯的语气,便让人不寒而栗。
她向后退让了半步,“余大人,您究竟要说什么?奴婢只是个小宫人,您这样,吓着奴婢了。”
“哦,吓着了……”
他居然真的正了正颜色,“我没有要吓唬姑娘的意思,只想和姑娘说两句心里话,顺便向姑娘探听杨稳的下落。”
如约还是那句话,“奴婢一直在英华殿侍奉万岁爷,没有离开过,杨掌事究竟去了哪里,奴婢怎么能知道?”
她分明不想和他纠缠了,匆匆朝他褔了福身就要离开。
余崖岸的神情更阴鸷了,傲慢地仰起下颌,在她刚迈出步子的那一瞬,忽然冲口呵了声:“许是春!”
她如遭电击,腿脚像被无形的钉子钉住了,半分也挪动不得。
已经整整五年了,这个名字五年前随着金鱼胡同那场大火,毁在了烟尘里。
她无数次地提醒自己,忘了她,大仇得报之前,不要记起自己是谁……可她没想到,再次听见有人叫起这个名字,竟是这样令她情难自已。
许是春——暖风连微草,许是春来到。
她娘生她那晚,连着刮了一整夜的南风,晨间她呱呱坠地,他爹已经给她取好了名字,就叫是春。
许是春上头有了四个哥哥,所以她的降生,对于一直期盼有个女儿的爹娘来说,是一桩做梦都能笑醒的美事。
孩子包在襁褓里,两个人如获至宝,明明不是头一回做父母,她爹一夜也要来看她好几次,据她娘说,拦也拦不住。
她的父亲,太子詹事许锡纯,当初连中三元,风光入仕。
先帝赞他人品高洁,心思澄明,将来必能辅佐君王出统方岳,便把他安排进了东宫左春坊。
初任左春坊大学士,后来升任少詹事、詹事,如果没有晋王政变,等到新君册立太子那日,他必能位列三孤。
可是一切的美好,在一夜之间化成了泡影。
太子继位前两个时辰,死在了先帝的棺椁旁,然后就是这些扶植太子的近臣们,一个没能逃脱,被锦衣卫的屠刀砍杀了个干净。
她没见到爹娘兄弟最后一面,连安葬他们都不能够。
至今她的亲人们,还被草草掩埋在忠义祠外的乱葬岗,她偷偷去过一回,连坟头都没能找见。
心经受了狠狠的凌迟,痛得她不敢回望。
她知道自己败露了,是啊,卑如草芥的人,报仇简直像一场闹剧。
所有的努力在这些当权者的眼里都不值一提,但对她和杨稳来说,即便希望渺茫,也要尽力试一试。
也许……还没到最后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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