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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举着胳膊,走到池子的另一边,坐到水面之下的台阶上。
按开固定的钢扣,放到一边,一圈一圈开始解开湿透的纱布。
长长的白纱一点点脱离手腕,沉入紫色的花园,看着逐渐露出久违的掌心,我缓缓地叹出一口气。
阿芙罗拉说错了。
我才不是幸运的爱丽丝。
在此之前,在我固执不愿变通的刻板印象中,罗曼诺夫绝对是邪恶的化身,而我到来这里只是为了战胜他,或者不去逃避,只要打败愚蠢的恶龙,就能越过迷障来到塔楼救出家人们。
这样来看,我更像是奥菲利亚,连结局也出奇的一致:一种说法是她挂着微笑死在了幻想中的世界,另一种则是她成功通过考验,回到自己的国度,幸福地统治了几十年。
前者是现实主义讽刺式题材,后者是传统童话的幸福结局。
谁的赢面更大一些?我需要去赌。
至于阿芙罗拉坚定的王族至上观念,我不置可否,人们都在为自己而活,理想、信念、目的或者是卑鄙的不择手段,都是一种方式,让自己存活在世间的力量之源。
有人是爱情,有人是亲情,有人是大无畏的奉献精神,在这一点上,没有谁更高级。
绷带撕扯到了一部分皮肉,我嘶一口冷气,眨眼之间将黏连的部分狠狠拽下来。
横亘中心的伤口,依旧狰狞无比,白色的丝线强拉硬拽,把分开的两极牵扯到一起,歪歪扭扭的是卡斯希曼医生的杰作,凌乱又张牙舞爪地能看见血管缝合处的断裂。
掌心慢慢用力向外扩,痛感渐渐刺激起来,嫩白的皮肤不堪拉扯,露出了伤口里血红血红的肉,比被热气烘地红通通的脸蛋还要红。
像公主一样的少女?怎么看都是与我极其不匹配的身份,我决定无视被皇室情结而暂时蒙蔽的阿芙罗拉的赞美。
哦,我不必太当真,也许,她也只是决定无视我的伤口,完美挑不出错的社交礼仪。
“哐——哐——哐——”
恢复镇定的阿芙罗拉快步走到我身边,为我披上过于宽大的浴袍,沉淀过的激动仍旧波涛汹涌:“弗洛夏小姐,原谅我的失误,我错误估计了您的身量······没有正好合适的。
我已经安排好工匠,最迟明早您沐浴之前送到。”
我倒不介意浴袍的大小,只是已经深夜了,他们得连夜赶工才能完成。
啧啧啧,等以后离开巴甫契特之后,我可以编出一本《论特权阶级的伟大与腐朽》,取材真实,略有加工和改编。
我站在蓝海石上,双臂举起,阿芙罗拉正弯着腰整理腰间的带子,她投下一片阴影,有点暗,更显出她的目光灼灼专注。
我可没有沦落到被奢靡的生活方式同化的地步,事实上,用一只手实在很难搞定三层系扣。
懒得再问为什么,罗曼诺夫家族连浴袍也不放过,复杂程度基本等同于英氏束腰晚礼服,需要裙撑的那一种。
我的思绪随处乱飘,很难集中到某一个具体的地方。
热水洗去尘埃,同时也带来了疲倦,上眼皮下眼皮之间抹了胶水,一眨一眨,粘性正在增强。
正当我的精神已经决定钻入柔软的被窝时,阿芙罗拉以一贯轻柔的语气,笑眯眯地抛下一个平地惊雷:“哦,弗洛夏小姐,我忘了告诉您,您得迟一些才能睡了。”
她的笑容跃上眉梢:“殿下刚刚离开外间,他转告您,一会儿会亲自来帮您上药。”
阿芙罗拉眨眨眼,她的欣喜透过标准微笑的八颗牙齿间传染:“或者您需要化个妆,不不不,剥了壳的蛋白也不会比您的肌肤更加透亮滑嫩,自然的淡粉色也完美极了······不过,是不是该在眼部涂点遮瑕,恕我冒犯,泛青的眼圈是我能找出唯一的遗憾······或者一点点的唇膏,樱桃味的怎么样?”
我呆愣愣地让阿芙罗拉上下摆弄,不是我不反抗,而是大脑cpu超出处理容量,濒临死机。
我以为再如何漫长,这一天终于,不可避免地走向终结,也许明天的第一丝光线会告诉我苦难从不曾远离,不过,管他的,明天的事情可以明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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