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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连杜如晦都默然了。
因为魏征说得丝毫不错,房相公病愈后只是每三日到政事堂轮值,与陛下也只不过见了一两次。
可从往来公文上看,房公却简直与圣上相知莫逆,堪称心心相印,彼此之间那种默契无双的相互应和与共鸣,真是让旁观者瞠目结舌,反应不能。
……不是,这对君臣到底是怎么达成的默契呢?
不要误会。
杜相公绝非嫉贤妒能贪恋权势的人,他与魏征之所以感到忧虑,纯粹是出于重臣的责任——大唐效法北齐实行的是群相制,朝政中最为要紧的便是宰相之间的彼此制衡、相互协调;一旦君主肆无忌惮,过于相信某一位宰相而隔绝其他重臣,那么政治力量随之失衡,惊天动地的浪潮便迫在眉睫了。
这甚至与宰相乃至君主本人的品行意愿无关,而纯粹是出于朝政的惯性——这也就是事情刚有苗头,尚未被大小臣工发觉;如果真让言官们发现君臣间这怪异的默契,那恐怕早就要扑上来撕咬,甚至干脆弹劾房相公意图谋反了。
真谋反假谋反无所谓,反正先得把房玄龄逼下去,恢复他们熟悉的平衡。
不过,也正因为深谙这政治规则,杜如晦才深深的感到了困惑——皇帝撇开政事堂单独密会某位宰相,那当然是不小的冲击;可问题在于,就他了解的行程来看……皇帝应该没时间见房玄龄才对啊!
杜相公揉了揉额头,只觉茫然不知所以。
说实话,杜如晦明察秋毫长袖善舞,自秉政以来对朝局洞若观火,甚少有这样不知根底的情形。
要是仔细算起来的话,上一次他感受到相似的迷惑,似乎还是在……在陛下服用金丹,举止骤然异常之时?
杜如晦微微打了个哆嗦。
“……魏公。”
他轻轻发问:“魏公还记不记得,陛下曾令长孙仆射寻访过某种——某种类似荆芥的草药?”
魏征有些不明所以,不知话题怎么又会有这莫名其妙的展开,但想了又想,还是老实答话:
“不错。
当日圣人访求到草药后,不但将其贮存宫中,还曾以特旨赏赐给政事堂中诸位相公。
这都是莫大的恩遇。”
杜如晦道:“那么魏公,你又是如何处置这草药的?”
“……圣上所赐,自然不敢亵渎。”
魏征小心道:“在下已经将草药供奉在祠堂了。”
这本就是臣子对待皇帝赏赐的正常态度。
且不说御赐宝物不能擅动,就是这来历不明、仅仅在神农本草中提过一句的奇异药草,又有谁真敢乱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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