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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女儿在宫中被软禁了那么久,也许是还在埋怨着自己不肯出力,又不进宫来看望,所以从他一进门就冷着脸子,赵逢春又释然了。
她年轻还小,当然不明白这里头的奥妙危险。
不过就是小孩子脾气,再怎么着,她也是赵家的女儿,赵家才是她在宫外最有力的助力和依靠,女儿怎么能不向着他?“前些日子,我们是想进宫来探望,不过宫禁森严,不是爹不想进来,实在是进不来。”
赵逢春微眯着双眼,脸上的慈爱之意几乎要满溢出来,“你段姨娘在家哭了好几回,清容也去了庙里为你祈福。
皇上圣明,如今总算是拨云见日,娘娘大安了,咱们一家子也就能放心了。”
赵嫣容微微一笑:“有劳父亲费心。”
只说赵逢春,还是提也不提段氏和赵清容。
赵逢春面上僵了僵,觉得女儿今天颇有些油盐不进,也不知是不是裴氏在她面前说了什么,竟然会跟段氏母女生分了这许多。
他看向裴氏的目光中就多了几分凌厉。
裴氏只低着头,并不看他。
只是放在膝上的手无意识地搅着帕子,将指头勒红了也浑然不知。
“那赐个座……”
赵嫣容眼皮子也没抬,只将手上的茶盏轻轻放在身旁的桌子上,对侍立一旁的小江招了招手。
“宫里头赐座有没有什么规矩?”
她不轻不重的声音问道。
小江子头脑灵活,特别有眼力界儿,一听皇后娘娘这样问话,心里已有了计较,当下笑着回道:“回娘娘,宫里赐座儿是按着命妇品级高低赏的位子,各品级赐的座儿各有讲究,不好乱安排座位。”
赵嫣容十分欣赏这位新提拔的副总管太监,对他笑了笑,心想着一会儿封个大点的银包赏这小子。
“那没品级的,能有座儿吗?”
小江脸上露出一丝为难来:“这能进宫见主子回话的,全都是有品级的内外命妇,没品级又不是宫里奴婢们的……还真没遇上过。
不过宫里的规矩,奴婢们来回主子话的,都是站着或是跪着回。
若主子体恤劳累,赏个小墩子坐一坐也是有的。”
给下人坐的小墩子就在墙角摆着,只比蒲团子高出有限,小小圆圆的一只,连个满屁股也盛不下。
人坐上去,膝盖高过屁股,跟跪坐着也没太大差别,解乏是能解乏,但想着好看体面,那是不能够的。
段氏和赵清容看着了小江指着的那几只小圆墩子,脸都绿了。
裴氏一脸的尴尬,眼底却有了一丝笑意,而婉容到底还是个孩子,心思不大能绷得住,虽然拿着手捂着半边脸,但看那眉眼弯弯身子发颤的样子,分明就是在笑。
“这如何使得?”
赵逢春第一个不答应了,段氏是他的白月光,朱砂痣,赵婉容是他的心头肉,怎么能像个奴才一样抱膝去坐小圆墩?这要传出去,她们母女在人前还怎么抬头?“那是给奴才们坐的,怎么能让她们坐?”
“可是父亲您不是说她们站太久都累了吗?”
赵嫣容的目光向她们脚下扫了扫,“既然累了,还是歇歇脚,不然累坏了身子,父亲要心疼了。”
赵逢春看自己的大老婆和小女儿还在高背松木八仙椅上老神在在地坐着,也不说帮忙递个话,便死盯着裴氏,想让她出声说一说。
就算不能坐她那样的椅子,也不能让段氏母女去坐了那不成体统的小圆墩儿。
可是不管怎么看,妻子始终低着头,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嗯哼!”
赵逢春重重地清了清嗓子。
到底是被丈夫压制了八|九年的,原本想置身事外的裴氏听着丈夫不满的警示声就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而后抬起头来……赵逢春摸着颌下短髯,正等着妻子开口让座,却没想到一向软弱听话的妻子轻声细语地说了一句:“皇后娘娘赐了座,怎么还不快些谢恩坐下?这样杵着不成体统。”
赵逢春的手一僵,微眯起的双目陡然睁大,讶然地看着妻子。
裴氏却是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口,如老僧入定一般,就这么一句,再也没了下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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