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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人听懂了,把混脱帽拿下来,对阿姹弯腰致意。
阿姹目光在他脸上盘旋了一瞬,那一大把的络腮胡子,把人最细微的神态都遮住了。
回到屋里,阿姹把琉璃玛瑙碗放在案上。
白虎没有精神地蜷缩在墙角下,听到阿姹的动静,它追过来,轻轻咬着阿姹的裙边。
阿姹没有心思管白虎,她把自己的匣子打开,里头珠光璀璨,花笺、紫毫、香饼,堆得满满登登。
阿姹什么也没碰,把匣子又盖上了。
她选了根最坚韧柔软的龙竹鞭,弯成几道,别在腰间,又翻出阿普的双耳铜刀,藏在袖子里,最后戴上斗笠。
脚下的白虎“噌”
一下耸起背,阿姹正低头看,斗笠给人掀起来了,是阿普笃慕。
他刚从羽仪营溜回来,头上戴光兜鍪,胸前箍犀皮甲,喘气略急,下巴上还挂着亮晶晶的汗。
做了羽仪卫,阿普好像一夜间长大了,眉眼还是漂亮的,脸庞有了男人那样硬朗清晰的线条。
“你干嘛去?”
阿普隔着窗,疑惑地打量阿姹。
阿姹把手藏在背后,嘴里不觉答道:“我去金圭寺。”
阿普哦一声,没放在心上,他顺手从荷包里摸出一片生豪猪肉晒的肉干,在白虎眼前晃了晃,白虎腾空跃起,肉干从窗棱间飞进了它的嘴里,阿普得意地笑了。
他还是爱恶作剧,但近来跟阿姹说话时,有了点狎昵、讨好的味道,“这会日头太晒了,晚点再出门吧?”
他背着艳阳,眼睛很亮,一眨不眨地看着阿姹的脸,“你要是看见了猴子演参军戏,一定要回来叫我啊。”
阿姹点头。
阿普叮嘱她“千万别忘了”
,撒腿便跑,跑出去没两步,他又回来,歪头打量着她头发间的蓝花楹,他嘴巴抿着,透着少年的薄红,“你喜欢蓝花楹?”
阿姹说:“喜欢。”
“等我晚上回来,摘一大把给你。”
阿普说完,跃过阑干,抓着配刀飞奔而去。
阿姹没有等到日头偏西,她怕错过吐蕃人,迫不及待地出了门。
各罗苏要亲至崇圣寺拜佛,王府外已经排列好了羽仪。
阿姹领着两名小朴哨,从侧门绕到青石板街上,望见各罗苏披金甲虎皮,清平官、大军将和其余属官们都骑在马上,马鞍上镶嵌的玉珂和金带照得人眼睛都要花了。
四军苴子举着旗帜,在前头开道,气势煊赫地出城了。
阿普笃慕被夹在上百名披坚执锐的羽仪卫中,把脑袋高高扬着,神气极了。
“驾!”
阿姹凌空抽了一下鞭子,掉头往金圭寺去。
人潮今天往崇圣寺涌去了,金圭寺显得有些萧条。
阿姹把马拴在树下,来回踱了半晌,吐蕃人没有来。
她一颗心都沉下去了,两名小朴哨贪看女蛮国的舞伎,璎珞甩得簌簌作响,阿姹撇下她们,进了寺里。
后山石壁上刻了百来尊衣袂飘飘的佛像,满壁风动,这是人们说的摩崖造像。
崖底是逶迤曲折的溪涧。
阿姹想好了,如果吐蕃人不来,她就靠自己走回姚州,去见段平和达惹,质问他们为什么不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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