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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信治不了你了贺春景闭着眼睛,低瓦数灯泡发出的温吞光线揉在他脸上,唯有一两点水痕发亮。
这让他更像一尊薄瓷胎烧出的假人。
陈藩恍然大悟,这一路贺春景身上那些藏头露尾的逾常统统有了解释,那是有预谋的坠落、意料中的痛失,是独属他一人的告别。
一切勉强维持着的常态被击得粉碎,陈藩想伸手去蹭掉贺春景那点碍眼的水渍,可手抬了半边又僵住,捏成拳头颓然落下。
他不知道此时此刻该以什么样的情绪、什么样的身份去面对贺春景。
这人就像他在梦里吹出来的肥皂泡,轻轻触碰便会炸出一蓬潮气,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茫茫宇宙之间,不留任何痕迹。
陈藩不敢伸手,怕会像多年来的每一次那样,再给贺春景带去无端的厄运。
“我……”
陈藩牙齿上下碰了碰,眼泪却先于句子落入空气里,哽咽得说不出一句整话。
见二人如此,李端行感到一阵莫大的畅快。
他抽着气狂笑,可硝化甘油挥发出的气体带给他剧烈的咳嗽。
李端行眼角抽了抽,嘴角短暂地扬起再落下,还不够,他要继续加码。
他不接受自己阴沟里翻船,前半生的钻营毁在这么个不入流的小角色身上;更不能接受后半生的野心狂想折在一个多年前玩过的下贱货手里。
还砸得不够粉碎。
“咳,看来小陈总是个心大的,不计较一只碗里吃过几个人。
但我还是忍不住提一嘴,你们姐弟两个,不记吃,也该记打吧?”
他五官狰狞,把手里的画框发狠向外一飞,在众人惊呼声中,那副让人不忍卒睹的相片啪嚓摔在地上。
所幸粘在画框上的液体量少,落点也巧,并没有发生想象中的燃爆。
只是那图像大喇喇明晃晃摊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蛰得人眼睛不敢往上落。
陈藩下意识就要扑过去捡,被王娜拼命扯住:“危险!”
“陈玉辉那一家三口是怎么死的?一个十几岁就靠卖屁股从男人身上拿钱拿好处的小贱货,末了还弄死金主一家子,你们以为贺春景是什么善茬?!”
李端行面相愈发扭曲,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李先生”
落入煤核堆里,灰头土脸灌了满肚子泥炭,沉沉坠进报应池沼里还不消停,叫嚣着拉人一道下去。
“在这惺惺作态装什么圣人救这救那,不就是抬起屁股从床上爬起来,开始算私仇!
哄着老相好跟一帮蠢警察为他团团转,自己落个好名声罢了——”
李端行咆哮着,一口青森森的白,指头往前直戳,想把人碾死似的,“陈藩,你们家在他身上折了三条人命,他自己还清楚了吗?!”
“你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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