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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不清黑夜白天。
图勒部族的年轻小伙子和姑娘们,围绕篝火,一俯一扬,唱起关于共毡的古老歌谣,祝福那将自己交与新郎的新娘,也祝福那将弯刀交与新娘的新郎。
……那柄冰冷的图贡直刀被放到了仇薄灯的枕下。
图勒的首巫,图勒最强大的勇士。
交出了自己的牛羊,自己的荣耀,自己的生命。
——在未来的某一天,若他的爱人,他的生命,他的灵魂要离开他了,就请用这把刀割开他的咽喉。
让他的鲜血在他们曾经在冰天雪地里一起沸腾燃烧过的毡毯上流尽。
他的灵魂,将铭刻至死方休的爱与忠诚落向大地。
他的阿尔兰。
他的弯刀与鲜花。
………………………………小少爷不知道这些。
他记不清黑夜白天,记不清自己把那几句话念了多少遍,也记不清由气恼到自暴自弃,再从自暴自弃到恼怒,来回了多少次。
等一切结束后,他蜷缩着躺在新换的毡毯上,刚洗过的肌肤折射出雪粒般的碎光。
他是一根眼睫毛都睁不开了。
昏昏欲睡间,感觉到旁边的人起身,接着脚踝就被握住了……隐约间,仿佛听见有金属扣合的声音。
做什么啊?仇薄灯迷迷糊糊地想。
不多时,图勒巫师便躺了回来。
小少爷被欺负怕了似的,委委屈屈地,伸出胳膊,像这几天一样最常做的一样,抱住他的脖颈,缩进他怀里。
脚镯雪原只有两个季节:雪季与冰季。
冬牧队伍回来得很及时,大寒潮让今年的冰季格外严酷。
最后一缕极光消失在正西的地平线后,太阳从天空隐去踪迹,穹顶变成一片雾茫茫的镜子。
雪原被白色的幽暗笼罩,山脉起伏成模糊的线条。
白惨惨里。
圣雪山亮着一点暖黄的光。
薪木在彩绘铜盆里燃烧,火光熊熊,照得厚实柔软的毯被格外暖和。
但屋外风一波一波地刮过山崖,风声凄厉无比,叫人打骨头里透出寒气。
沉睡的仇薄灯下意识缩了缩。
恨不得跟热源融为一体。
图勒巫师低头。
小少爷缩了缩,挪了挪,整个儿埋在他怀里,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呼出小小的热气,像团在主人怀里焐暖的猫。
一缕发丝垂在小巧的鼻翼边。
发丝随气流轻微起伏,时不时触碰鼻尖,扰得酣睡的小少爷坏脾气地蹙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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