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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晨会,郁昌照例驱车前往负责的三甲医院。
他做了两年的普药,好资源轮不到他,竞品多,压力大,每月完成的指标高不到哪去——不幸中的万幸,可能是对接客户时够舔,挂着张笑脸请安时,叫人挑不出多少毛病,不会像许多同行一样,被乱棒打出科室。
当然,这种自身条件,只是因素的一种,最大的功劳,还得颁给那几个主任:拿东西真办事,虽然贪了点,已经是打着灯笼难求的服务对象了。
早上被妹妹温言软语地哄了一道,郁昌容光焕发,疲倦一扫而空,拜访时的假笑都添了几分真实,就连地区经理连比带划的一番焦虑转移,也没在他的心里激起半点儿不忿的水花。
上午医生都忙,解决问题的效率不大。
他干脆出门买了几斤水果,等中午给客户送过去。
前段时间好不容易费尽心思提了量,步步紧逼招人厌烦,他懒得投入太多野心,巩固巩固关系,磨磨洋工就准备打道回府。
两年来,他周而复始地做着这种重复性劳作,升迁没有自己的份儿,跑腿倒是第一个顶上,积极性早已被磨灭,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对工作没有半点感情,只把它当做糊口的工具。
可替代性太强,积累的所谓人脉关系都像个笑话。
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利益交换,他在客户眼里只是个人型钱袋子,写上谁的名字都无所谓。
其实,之前的郁昌,也曾有过往上爬的机会。
毕竟是一线销售岗位,他算不上舌灿莲花,但外形盘靓条顺,高瘦漂亮,气质上就压过别人一头;年纪轻轻的,在酒局上竟然完全不掉链子,无论红的白的,能云淡风轻地一杯一杯往下灌,酒品也好,给足了客户面子。
当时的这个机会,给了他和另一个同事;但有一个前提,需要在开始时自行垫钱。
可想而知,一穷二白的郁昌根本拿不出来,他的全部身家,除了一辆二手的大众,就是自家那套几十平的老房子了。
至于储蓄卡里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十万块钱,作为养妹妹的最后保障,更是一点风险都经不得。
而对方则向亲戚朋友借了一圈,咬咬牙投了进去,年终时就翻了几番,现在升了区域经理,好不快活。
不怪郁昌在面对同事时,经常表现得像个阴郁的红眼病患者。
看着别人一个个地爬上通天路,鲤鱼跨龙门了,反观他还是条泥坑里打转的泥鳅,个中滋味也只有自己知晓。
虽然这种毫无上升通道的工作,无法激起人的主观能动性,但临近季度汇报,郁昌也不能划水得太过明显。
回到公司以后,好不容易等到散会,郁昌整理完明日的计划,就准备下班了。
他捧着保温杯,慢条斯理地啜完一杯泡发到第四遍的铁观音——相当于沾了点茶味的白开水,视线略略往旁边一扫,敏锐地发现原来巴不得脚踩风火轮开溜的同事,此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正窃窃私语着什么。
原本这种八卦活动,是完全没有郁昌的份的。
一天赔笑下来,他面对同事时就像被榨干油水的渣滓,干巴巴的,从不主动社交,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多多少少带着点倦怠和蔑视的味道——久而久之,同性觉得这小子特能装相,异性认为他空有一副好皮囊,性格却阴恻恻的,绣花枕头一包草,不是好相处的人。
但是,上天在关上正常社交能力的这扇门时,又给他开了一扇窃听的窗:郁昌耳力极佳,就算不用心听,那些字眼也能拼个八九不离十。
“……听说这次汇报,张总监也会来……”
“……我去,那种大牛怎么回总部了……不会是真的吧……新药这一块儿……”
张总监?张泽仁?那个据说在十年前就身家过亿的高管?
对这些远在天端的人,郁昌除了肚里冒出酸水,并不感兴趣。
比起别人遥远又无参考价值的成功事迹,眼下他更惦念的,是清早散发出和好信号的郁燕。
想到这里,他心头更是火急火燎,不愿再被公司蹉跎一秒——他不再继续听下去,利索地收拾完东西,就开车去妹妹学校,高高兴兴地蹲守郁燕放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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