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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离天的笑声戛然而止:“你说什么?下蛊?”
许遇尘:“是。
当年我经手过贡品失窃一案,那批贡品一上岸,就已经被中了蛊虫,而且是木修独有的蛊术。
若是有人挑唆你去盗取贡品救你兄长,没准只是在利用你,以达到他们的目的。”
曾离天脑中嗡得一声,喃喃着往后退去,冷汗一层又一层地往外冒:“不、不可能,她不会骗我……她亲眼看到你们在无妄山里衣不蔽体的样子,是她亲眼看到的!”
许遇尘的脑海中闪过一线,突然捕捉到一个遥远而熟悉的名字。
他转而看向已经崩溃的人,突然发问:“难道,是你将这些污秽的流言告诉了你兄长吗?”
曾离天的脚步一顿,下巴收紧,瞳孔向上抬起,整个人如临大敌,疯狂嘶吼:“不是我——!
不是我——!
不是我让哥哥听到的——!”
疯子的怒吼搅起了许遇尘无边的怒火,几乎要燃尽他的理智。
他回忆起沈念生辰的那一夜,他偷偷跑回四神居给她带莲花糕的那一夜,伤神的沈念伤口溃烂,崩溃欲绝,她感激着那份得来不易的关怀,却又不得不将他推开。
原来是这样,他的心上人竟然一个人默默承受着如此大的诋毁,捂着千疮百孔的心,为了不玷污自己的清白,而将他推开了!
他终于将当年的疑惑全都解开了。
若非怀里的人安然无恙,他一定会立马将这个疯子碎尸万段!
他眼圈微红,咬紧牙关,每一声都是铿锵有力,步步紧逼:“是你私闯民宅,觊觎水神不成,想要毁了她,才被人利用去散播无妄山的流言,但又连累了你的兄长!
你才是害死你哥的罪魁祸首!”
曾离天最后一层遮羞布被无情地撕下,将他一切的愧疚、憎恨、悔意全部暴露在众人面前,他发狂般嘶吼着,抱着哥哥的牌位踏进了火盆,火焰顺着衣袍瞬间烧到了半腰,又在下一刻将他整个吞噬。
他痛得撕心裂肺,在地上滚成一个火球,浑身噼啪作响,四肢抽搐着开始僵硬卷曲,身体也渐渐放弃了挣扎。
在他的眼眸融化之前,火光之中,他似乎又看到了机缘巧合解谜团曾恨水双手握着那颗湿凉凉的金豆,还在回味着方才祭天礼的每一幕,以及那张深深刻在他脑海中的容颜。
他咳了两声,冷得紧了紧棉服,声音孱弱却带着甜意:“是啊,她真的好美,天下的男子一定都想要得到她——”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是发觉自己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又猛地咳嗽了一阵,若有所思地改口道,“不对不对,水神是真正的仙人,怎可以是我们凡人可以亵渎的?罪过罪过……”
曾离天天真地附和他:“哥哥说得对,咱们都想到一处去了呢!”
在曾离天的眼中,哥哥说什么都是对的。
曾家是国都皇城里一个没落的旧族,因兄弟两人父亲的离世,渐渐家道中落,远亲疏离。
哥哥曾恨水是嫡出,自幼有不足之症,但他勤读诗书,很受父亲的偏爱,而不学无术的庶出弟弟曾离天,等待他的只有无尽的打骂和嘲讽。
屋漏偏逢连夜雨,曾离天的母亲受不了大家族中的排挤与儿子的不争气,连夜悄悄逃走了。
曾离天在雨中等了自己的娘亲一天一夜,小小年纪,终于尝到了被抛弃的滋味。
然而,不同于其他家族的嫡庶之争,孱弱的曾恨水总是护着弟弟,每次他求情,父亲总能对曾离天少下几次狠手。
哥哥为人忠厚老实,学识又高,对弟弟又护得心切,久而久之,曾离天便对哥哥产生了一种无法剥离的仰慕与依赖。
尤其是在父亲与嫡母相继去世,家道中落之后,这种依赖逐渐达到了顶峰。
兄弟俩战战兢兢守着那点可怜的家业,生怕行差踏错,将祖辈的基业毁于一旦,哥哥的日夜操劳弟弟全然看在眼里,却力不从心,只能一点点看着哥哥的身体衰败下去。
直到弟弟在哥哥的眼中重新看到了光,看到了他想要活下去的希望,那份光亮,是万人仰慕的水神给与的。
水神的拥护者渐渐小聚规模,曾离天凭着自己游手好闲、广结狐朋狗友的本事,竟渐渐将一些拥护者们拉拢到了一起。
也因此缘故,曾家的生意慢慢好了起来,哥哥眼中明亮,腰板挺得也一天比一天直,一切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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