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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操心的是,”
许是怕被正在别处忙碌的阿姨听见,李乃军近前一步,压低了音量道,“那个梅思危是女中豪杰,既懂事儿也会来事儿,肯定不会乱说,韩恕可就不一定了。
死了一个反贪局长,现在检察院群情激奋,就怕他万一熬不住开了口,但如果他死了,检察那边估摸就只能撤销案件了。”
说着,他便以手为刃,做了一个“宰鸡”
的动作。
方兴奎想得自然比李乃军深远,立即摇头道:“你也说刚死了一个反贪局长,检察院不尝到一点甜头,怎么可能轻易撤案?这样吧,你想办法去给韩恕递个话,让他赶紧把罪给认了,我这边再给公检两家的领导一点压力,案子就可以结了。”
“话倒是能递进去,可是,”
李乃军抓耳挠腮,一脸为难,“这种要枪毙的罪,他指定不肯认啊。”
“你要人家顶雷,当然得讲究方式方法嘛。”
方兴奎恨其愚蠢,狠狠翻了李乃军一个白眼,好一会儿才说下去,“国外总拿‘死刑’抨击我们的人权问题,所以现在上头的态度是‘慎死’,是‘逐步减少适用死刑的罪名’,特别是经济性非暴力犯罪的死刑。
告诉韩恕,‘保外就医’现在用不了了,还有‘重大发明专利’可以减刑嘛,大学或者科研所那边有的是这类研究成果,等他认了罪,我会适时给他找一项,这不就又把他捞出来了。”
李乃军连连点头,表示立即照办。
“还有,”
方兴奎一贯奉行的是糖和棒子缺一不可,又说,“韩恕的老婆孩子是不是都在加拿大?”
“对,”
李乃军道,“他出事前很有先见之明地把她们送走了。”
“有办法找到吗?”
手头的竹子又分叉了,方兴奎修剪时没注意,被叉出的尖刺扎了一下,手指顷刻便出血了。
倒也不恼,他垂着眼皮,盯着流血的手指,意味颇深地叹了口气,还吟起诗来了,“唉,这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为人父母的,一般都宁可自己血流满地,也绝不愿意自己的子女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
“能找到,能找到。”
听方市长的意思,这是又要他“不拘小节”
了。
李乃军当即立了军令状,一定尽快派人找到韩恕的老婆还有女儿。
出了方宅大门,李乃军就又换手机给洪兆龙打了电话,他的意思是,受贿罪好认,杀人罪必定不肯,你手下的小弟里能不能找个出来,把杀人埋尸的罪名给认了?
“你当公安都是傻的?”
然而洪兆龙不比胡石银好打商量,他刚愎、跋扈又护着自己人,当场表示不同意。
他手里把玩着一枚液化气罐的减压阀门,慢悠悠地说,“你倒是跟我合理解释一下,一个黑社会怎么能到一个贪官的家里把人杀了,还把人连着黄金、现金一起砌进墙里?”
“那就没办法了,”
李乃军摇了摇头,竟以一种惋惜的口吻道,“等韩恕把受贿的罪认了,就劳龙哥你想个法子,让他永远闭嘴吧。”
公安调取了分局技侦那边的监控。
监控画面中,项北正对镜头,电脑背对镜头,在某个瞬间,应该是加密U盘的内容已被破解,项北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两手攥拳,浑身打抖,面露极度惊骇之色。
然后他便匆匆拔下U盘,又匆匆起身离开了。
在新一轮的公检联席会议召开前,反贪局的一众干警特意去了一趟市局的法医尸检中心,送别自己的局长。
项北睡了,在冷冰冰的停尸台上,永远不醒那种睡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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