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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沉吟片刻,盛宁低下头,作出谦卑、驯顺的样子,但拖长的尾音里却透着一丝讨价还价之意,“‘准备提名’就是还没提名,是吗?”
“你小子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段长天这下明白了,原来这小子本质上还是个“官儿迷”
,是故意拿腔拿调的好用这案子跟自己做交易呢!
于是他试探着又说一句,“你已经升得很快了,年轻人,还是不能太贪心嘛!”
“寒门仕子,”
盛宁微微一动嘴角,“不都盼着靠自己的奋斗逆天改命么。”
“可提名到任命没这么快啊,你想什么时候当上这个‘代理局长’呢?”
“当然是越快越好,”
盛宁以一种诚恳而讨好的目光看了段长天一眼,继而又倾身低头,向对方表现出更驯顺的姿态,说,“希望领导能体谅我的进取心。”
这态度一出,段长天彻底放心了。
他不怕对方有“进取心”
,就怕对方没有,他几乎是大笑着说,“我就喜欢现在的年轻人,这脑筋啊比老同志转得快,也比老同志更知道自己要什么。
你放心吧,上级已经说了‘大案当前,特事特办’,拟任个代理局长,我能说得上话。
不过代理终究是代理,你得赶紧把手头这个案子结了,然后在其他方面多表现,才有可能转正,听到没有?”
盛宁点了点头。
段长天大力地拍了拍盛宁的肩膀,心中更感得意,这人呐,都是“骑着骡子想骏马、官居宰相想王侯”
,自己拿捏人性之七寸,终于还是把这个自视甚高的年轻人拿下了。
离开检察长的办公室,盛宁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还没完全坐定,就被苏茵跑来告知,有个叫刑宏的记者过来找他。
他们在检察院的食堂里坐了坐。
尽管只有一面之缘,但或许因为人以群分,他们上回见面,已对彼此留下很深的好感。
刑宏告诉这位年轻的检察官,随他这阵子走访调查,他发现,此次长留街的旧改项目中,既有官员与地产商互相勾结,又有不同地产商之间的倾轧斗争,结果遭殃的都是老百姓,所以他打算继续深入调查,做一期深度揭发长留街旧改黑幕的专题报道。
盛宁问:“那洸博会的报道呢?”
刑宏说:“我也只是个打头阵的,过两天我们社其他的同事就会来了,还有实习生也会跟着一起来,洸博会的报道就交给他们了。”
这位“铁血记者”
也算薄有名气。
甚至连没怎么去过上海的盛宁都看过他撰写的那些报道,市检察长吃空饷造冤案,城建局长撑腰情妇搞违法工程,国有煤矿集团董事长雇凶杀害举报人……桩桩件件骇人听闻,令读者时而热血沸腾,时而冷汗涔涔,总之,多少条命都不够他这么折腾的。
以前盛宁是热血的那个,然而此刻他心灰意冷。
如果当初不是他执意让项北接下村民举报,也许这场悲剧就不会发生。
项北之死,他显然难辞其咎。
于是他皱眉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似乎也已经预见到了他的悲剧命运。
刑宏的无名指上戴着素洁的婚戒,腕上还有一块浪琴旧表,水晶表面因时光磨砺难免留下些许划痕,像一张垂垂老矣的脸。
盛宁突然这么问:“刑记者,你有孩子吗?”
“我有一个儿子,”
提及儿子刑鸣,刑宏极温柔地笑了,“今年十四岁。”
“你爱他吗,”
盛宁没表情,继续问,“你为他感到骄傲吗?”
“当然。”
“那我给你两个建议,一是现在就订机票,回上海;二是留在这里,给你的妻子和儿子写一封遗书。”
盛宁表情严肃,试图劝止对方这种“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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