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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瑛陪着姐姐坐等她们收拾干净,再到床榻边看,只见杏儿微微睁开双眼,眼底仿佛游荡着最后一丝生息。
岚琪仿佛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眼神,当记忆飘回十几年前的瀛台,那个被恶毒宫女打得奄奄一息的小姑娘的眼底,也曾经有这样的光景,可是那时候她能看到求生的渴望,这一刻,为什么有一种她要安然离去的悲伤?
“姐姐,环春说四阿哥在给皇上办差,这会儿找不见人,今天大概要再晚些进来。”
岚瑛转达了环春的话,又提醒道,“小雨病得沉重,不肯吃药,一心一意要随着她家主子去,您看怎么办才好,是不是不管了?”
岚琪摇头,吩咐妹妹:“你把敦恪公主带去给她,若还不能清醒坚强,那就没法子了,她们自有她们的气性。”
岚瑛答应后要走时,一些话到嘴边想对姐姐说,可看到姐姐沉重的神情,还是咽下了。
她这个局外人是不该太多嘴,很多事往往看着别人觉得容易,只不过因为没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屋子里很快静下来。
杏儿依旧微微睁着双眼,仿佛有意识又仿佛魂魄早就散在云端外。
岚琪望着她的面颊,虽然折磨了两日,但是还留下一张姣好未脱形的面容,只是苍白无血色。
岚琪起身走到她的镜台前,将粉盒胭脂拿在手里,再坐回床边,小心翼翼地将这些东西扑在她的脸上。
胭脂红在脸上散开,仿佛有了生命气息的红润,杏儿看起来不再那么可怜,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岚琪放下手里的东西时,她的双眸好像完全睁开。
岚琪看到她眼珠子在动,不禁说:“这下就好看了,温恪姐妹俩那么漂亮,都是随了你。”
但是说这样的话,不会有什么反应,顶多在她眼中闪过几道光芒,也许她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但生命到了最后一刻,悬着的那口气,可能是有她未完成的心愿。
“杏儿,皇上已经晋封你为嫔,是这延禧宫的主位,往后人家都要喊你娘娘了。”
岚琪含笑说,“咱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我就在嫔位,我一直记得你说,进宫时正好杏花开了,就给你起了名字叫杏儿。”
“当年我留给你一对翡翠耳珰,让你被诬陷偷盗挨了打。
后来把你带进宫,又经历了那么多的事,你在翊坤宫那样辛苦也咬牙挺过来,到底,我有什么值得你这样付出?”
一语说罢,岚琪泪如雨下,“我去请皇上来,好不好?”
却是这一瞬,原本只是岚琪握着杏儿的手,此刻杏儿仿佛穷尽所有的力气紧紧抓住了岚琪的手,她的指甲几乎陷入自己的掌心,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握住了自己,甚至岚琪想要抽回手时,她也拽着不放。
“你是高兴,你也想皇上来是不是?”
岚琪问,可紧紧抓着的手依旧不松开,她禁不住再问,“那我不去请了,可好?”
这一声话音才落,掌心的力气才消失,刚刚几乎就要再次抽搐的身体终于安稳下来,杏儿的面容再次恢复了宁静,可是看在岚琪的眼中,她却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四阿哥进宫时,夕阳已经从西方天际散去,他带着一身疲倦来,先到母亲的面前。
岚琪问他从哪儿来的,胤禛满面憔悴地说:“儿臣给皇阿玛办差去了,在乾清宫复了命过来。”
岚琪问:“皇阿玛怎么样?”
儿子面无表情地回答:“皇阿玛一切安好,只是看起来有些累,就是额娘您现在这样。”
岚琪不以为意,又问:“去看过胤祥了吗?”
胤禛摇头说:“给额娘请安后,就要过去。”
岚琪便道:“胤祥昏睡着,太医说他是累极了,你不必急着去看他。”
四阿哥则说:“环春说额娘急着要我进宫来照顾十三。”
岚琪吃力地扯出几分笑容,温和地对儿子道:“帮额娘做件事可好?”
见儿子迷茫,她慢慢地说:“你再去一趟乾清宫,告诉皇阿玛,就说敏娘娘快不行了,为了胤祥将来不被人轻视,求皇阿玛来送他生母最后一程。”
胤禛立时就答应了,可是母亲又嘱咐:“这是你的意思,不是额娘的意思,你懂吗?”
她再三道:“不要让皇阿玛知道是额娘拜托你这样做,就当是你为了弟弟考虑。
你放心,额娘不是要你这么做去向你阿玛表白手足之情,只是体谅我的心情。
儿子,能答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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