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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彼此之间隔了一个袁术,虽日益穷笃,却是孙策之父孙坚的故主。
孙策既碍于情面不宜侵灭,又顾及他是僭越伪帝不能联合,所以暂时不会动袁术,只是暗中拉拢其部下。
加之刘表麾下江夏太守黄祖是当年杀死孙坚的元凶,荆州、扬州互相牵制,才不至于使战火蔓延到北边。
陈登之所以敌视孙策,一是义气之争要与孙郎论个高下,二是荒乱以来不少广陵士人流亡江东依附孙氏,而最重要的是陈登的族叔原吴郡太守陈瑀与孙策争斗落败,这个仇疙瘩至今还未解开。
曹操心中雪亮,觉陈登与孙策相互克制实是一件好事,便道:“元龙莫要心急,孙郎涉足江东已久,又与朝廷通使纳贡,不好轻易翻脸。”
陈登又拿出当年分析吕布的话来:“今岁不讨明岁不征,只恐此江东虎子日益壮大,将来横行江表肆无忌惮!”
曹操自然明白这道理,凝思片刻才道:“元龙,你既有宏图大志,又立有平定吕布之功,我这便上书朝廷,你仍领广陵太守,再加封伏波将军!”
伏波将军可非同一般,是昔日光武帝驾下名将马援的名号。
马援西定羌乱、南征交趾、北御匈奴立下不世之功,而“伏波”
二字又有“船涉江海,欲使波浪伏息”
之意,剑锋直指江东孙策。
陈登眼睛一亮,随即避席道:“下官谢朝廷厚恩,定要效仿先贤,征讨不臣直至马革裹尸之日。”
“言重了……”
曹操抬手示意他起身。
陈登却不肯归座:“广陵郡虽稍有人马,但下官之力实不足以兴兵南下,还请朝廷再加扶持。”
曹操加封陈登伏波将军不过是精神上的鼓舞,使之牵制住孙策。
莫说袁绍在北现在不能南征,就是真有南征之事用不用陈登也要慎重考虑。
眼见陈登满腹热忱不晓情理,沉默好一阵儿才捋髯道:“元龙啊,我知你足智多谋满怀壮志,但中原之地尚未安稳,你且紧守广陵休养生息,以蓄日后之力。”
说完见陈登还欲张口,忙抢先道,“今日东土虽定,然朝廷其他三面还有凶险,你也要体谅老夫的难处……”
他自不能当众说出对战袁绍的打算,只好含含糊糊拿话去点拨他。
张辽、臧霸等武夫甚是粗疏,陈登何等聪明?闻听此言略一思考便知其意,拱手施礼回归座位,暗自叹了口气——陈登非是不能理解曹操苦心,却有一段隐情实在无法公之于众。
他刚年至不惑,却得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怪病,时而胸口憋闷隐隐作痛,寻医问药不能根治,而且这两年来发作得愈加频繁。
他明白曹操对他有所顾虑,也知道现在不是南征的最佳时机,但时机可以等,他的身体却不能再等了!
这病如此熬人,再过三年两载,还能不能指挥战斗驰骋疆场?还能不能建功立业光耀门楣?还能不能报家族之仇?甚至连能不能活着都说不好!
可若把这等隐疾向曹操明言,只怕这老家伙引此为借口连广陵太守的职位都给换了,请至许都当个不痛不痒的虚职,一生抱负化为虚言。
他有苦说不出,更觉胸口燥热憋闷,连忙举箸夹起一块冰凉的生鱼肉填入口中!
曹操见他不再纠缠,总算松了口气。
他本无心陪他们在这里饮宴,只是想借机敲定徐州善后事宜,大事已定便起身道:“老夫不胜酒力,前日里又染了点风寒,先行一步回帐休息,诸位……”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齐声道:“我等告退,不叨扰您休息。”
“别忙别忙!”
曹操笑呵呵一摆手,“我歇我的,你们喝你们的,今天一定要尽兴。”
说罢回头指了指王必、许褚,“叫他们还有文远陪你们喝,今天必要不醉不归,这才算给足老夫面子。”
大家见他如此殷切便不走了,深深一揖恭送他出帐。
许褚向前两步凑到曹操耳畔:“我先送您回帐吧,少时回来再饮。”
他心中顾及薛永之事,生恐还会突然冒出刺客。
曹操点点头,迈着四方步出了大帐,月明星稀薄云缥缈,冰凉的空气窜入鼻中,顿觉一阵爽快。
低头间又想起花容月貌的杜氏美人还在寝帐中相候,更觉心猿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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