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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人家逼反了再堂而皇之领兵去剿,打赢了又成了他们的进身之阶。
如此周而复始为害不已,羌人焉能不叛?这天下又焉能不乱?”
曹操见他越说越气,又顺水推舟道:“听闻将军当年是被羌人诬为同党硬拉下水的,可有此事?”
“一言难尽啊!”
不提此事便罢,一提此事韩遂唏嘘不已,他这辈子误入歧途皆因此事而起。
汉灵帝中平元年(公元184年)羌胡部落造反,其首领北宫伯玉、李文侯为扩大声势,虏劫凉州众多名士至叛军之中,韩约也在其列,被羌人诬良为盗,强行任命为部将。
州郡官员不察,便将其归为叛贼同党,购捕文书遍贴天下。
韩约洗刷不清,只得入伙当了真贼,自此变易名字,韩约字文遂易为韩遂字文约。
他处事干练又有智谋,很快就成了叛军的重要头目。
后来叛军势力坐大,当时的凉州刺史耿鄙重用酷吏排挤良善,其麾下军司马马腾因而举事,与韩遂并势。
后来朝廷派张温率部戡乱,叛军势力稍挫,韩、马借此机会发动兵变,诛杀北宫伯玉、李文侯、边章等头目,自此平分西凉成为两大匪首,与朝廷征战不休。
直到董卓身亡,李傕当政,与关东诸将敌对,为了稳固后方,封韩遂为镇西将军,马腾为征西将军,他二人私盐变官盐,才算有了体面身份。
曹操听其述说身世经历,也不禁扼腕叹息——十个谋反之人倒有八个其情可悯,谁又是天生恶人?
今日韩遂彻底打开话匣子,有些事连阎行都不清楚,在一旁听得出神。
韩遂说着话漫指远处诸将:“丞相请看那旁驻马的列位将军,他们人人都有段辛酸往事,非是我等不忠不孝,乃是朝廷逼人,世道逼人,不反作何?先帝昏庸无道用人不明,派到我凉州的都是些什么昏官?昔日有个孟佗孟伯郎,贿赂宦官张让,用一斛葡萄酒换得凉州刺史之位。
他之后又有个左昌,残暴不仁草菅人命。
左昌罢免又来了宋枭,此人一介白面书生,竟要以《孝经》退敌,笑煞天下人!
再有便是梁鹄梁孟皇……”
提到梁鹄,韩遂一脸不齿,讥笑道,“这老儿有家学渊源,凭一笔书法便被授以高官,整日舞文弄墨逢迎权贵,家父举孝廉之时他正是选部尚书,庸懒无能专务钻营之术。”
“哈哈哈……”
曹操仰面大笑,前催坐骑与韩遂交马并辔。
阎行大吃一惊,还以为曹操有何算计,哪知他一把拉住韩遂的手,问道,“你可知那梁鹄今在何处?”
“老儿还未死?”
“年逾古稀还是那副德行。
昔日他曾慢待于我,如今我把他收于帐下,整日为我书写匾额条幅,也算报了当年之仇吧。”
“丞相果真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佩服佩服!
哈哈哈……”
两人抚掌大笑,倒真似一对多年未见的老友。
但笑罢多时又霎时相对无语——彼此真的不是一路人!
曹操出身官宦人家,此生虽久经波折,本末舛逆有违本志,但不论究竟为谁打天下,他终归是以戡平四海为己任。
韩遂出于边庭之郡,虽也读孔孟之书,却阴错阳差成了一方匪首,其实并无纵横四海之志,只想保存地盘,到老留个整脸,给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将士一个交待。
一个要平定天下,一个要割据称雄,他俩虽未谈及划地议和之事,但注定这场议和难有什么结果。
他二人顷刻间无语,一阵凛冽的西北风袭来,都不禁扭头避风——又见天已转阴夕阳将近,恰似他二人也将步入迟暮之年。
人生这条路真是奇妙,往往一步不同,后来的路便差之千里,他们各自的晚节又是什么呢?
伫立良久,还是曹操先回过神来,沉吟道:“来日不可待,往事不可追。
过去之事无可更改,你我各自珍重吧……”
“虽是两下为敌,也请丞相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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