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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坐定,明父捻捻胡须,沉吟片刻,开口道:“你可还记得陈克恒陈官人?”
[2]
明父口中的陈官人是大中祥符年间状元陈籍,字克恒。
本朝有状元兼任「将作监丞」的传统,明征义在「将作监」蹉跎多年,难以升迁,但八竿子打一打,勉强和多位状元拉了些关系,年节走动不在话下。
此外还把马屁拍得震天响,说小女拜读先生大作,只觉文华涌动,不似凡作,若得指点一二,此生大幸,并附上小女诗集一册。
“记得,陈伯父曾指点过我诗文。”
明新微点点头道。
听女儿叫对方伯父,明父眉头一皱:“如何能叫伯父?陈大人才将将三十有四。”
明新微倒不知对方年龄,心想既然比父亲小,那也是“陈叔父”
。
又听明父唏嘘羡慕道:“克恒少年登科,外放知郓、濮二州,政绩斐然,前年升任夔州路安抚使,又加刑部司員外郎。”
夔州路安抚使是实职,当朝国土拢共只有十五路,算是地方实权人物,刑部司員外郎,品阶不高,算是虚职,却是进阶中枢的意思。
明父话锋一转,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道:“已有风声,克恒不日即将调回升任同知枢密院事,蝉光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明新微不知父亲何意,还在琢磨刚才的梦,只敷衍含糊道:“自是抚绥有方,简在帝心。”
明父倒是没看出女儿神思不属,只自顾自激动道:“此子不出十年,必位至公相!”
而后明父朗声笑道:“如今家门有幸,得老上司保媒,已换过了你二人的草帖子。”
明新微想到近日梦中之事,心中大惊,只急问道:“陈官人可是再娶?已有多少子女?”
明父摆摆手,道:“些许小事,让你阿娘与你细说。”
明新微出院门时,绊了一跤,福云连忙去扶她,她还从未见过她家女郎脸色如此慌张,不由问道:“女郎,这是怎么了?”
明新微摇摇头,只道:“去我阿娘屋里。”
她很快便从阿娘处出得知了“些许小事”
的细节:陈籍的原配夫人因病去世,此次是续弦再娶。
明家大娘子是个药罐子,此时歪躺在榻上,平日发青的两颊,今日也显出几分红润来,欣慰道:
“我就知道我儿有大造化,嫁过去后,须要孝顺舅姑,若得机会,多提携提携你兄弟子侄。
我的身子是不中用了,好在族里出力,你的婚事有老祖宗和三婶母操持,我也放心,此次你回老家待嫁,正好和族中姊妹弟兄多多走动,这女子只有娘家得力,才不会被夫家看轻。”
她勉强听着,不可思议道:“母亲也想让我去做续弦?”
她十六年来顺风顺水,母亲慈爱,父兄看重,少有才名,表面贞静贤淑,实则心气颇高,眼睛长在头顶,时下贵女间流行的《东京贵婿选集》,说实话,她没一个看上的。
“我的儿,这是什么话?你可知多少人打破脑袋想抢这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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