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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舜卿缓缓道。
“我没见过那样的人……”
“你以后肯定会撞见,碰上一次,就当自己触了霉头吧!
不过也不好说,那类人也有他的用处……譬如马军冲阵时,马术好的人为前军,前军需穿过敌阵,而不能恋战,精于刀剑者为中军,能在敌阵中砍杀,不惜死的人为后军,当前军中军都穿阵而过,敌阵大乱时,他们便在敌阵中策马冲杀,哪怕死在乱军之中,也不会乱了自己军阵。”
万安期轻叹一声。
他现在也想要抱怨某个人,某个造就这一切的人。
若不是那个人刻意安排,自己怎会十二岁时便摊上这种烂事。
摊上这种烂事时,有头脑的人非要去送死,自己只能跟着另一个脑子不清楚的人。
数年之后万安期方才明白,无论是儒生说的天理,道士敬的天师,和尚念的佛祖,还是蛮夷们信的长生天……总之都是假的。
要么根本不存在造就一切者,要么这个人的种种安排,从来都不是出于好意。
“殿下……”
周舜卿细细查看着剑,剑身映射着一圈圈烛火光晕,薄如蝉翼的剑刃在眼前若隐若现。
周舜卿将长剑收回剑鞘,连同绑带一起递给朱长金。
朱长金接过剑,两只手在剑柄上相遇。
周舜卿想要抽回手,一低头却直直对视上那双温润眉眼。
他的脑中闪过一阵嗡嗡声。
声响盖过郝随与钱焘的话语,消解了门外的杂音,天地之中仿佛只余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世间所有冷热都停留在与那人相触的,一寸见方的肌肤之中。
天光黯淡,焰火泯灭,惟有那双眼眸透射着山涧清潭般的深邃与迷离。
我要完了。
大宋也要完了。
万安期看着呆滞的周舜卿与朱长金,心中如是想。
(三十二)·娇娥
若是知晓如今的一切,杜新娥绝不会来到永安县。
所有的所有,都是因为两个月前三舅的一句话。
杜新娥三舅是出了名的游手好闲,既不务农,也不从军,整日都在四处闲逛,一直都未成家。
后来西北边关战急,需要民夫来修坞堡军寨,朝廷便向每家每户摊派徭役,若是不想去,交一些钱来“恤国”
,便可免除当年的徭役。
杜新娥的父亲去了,至今没有归来。
每到杜母问起乡里的里正,里正就搪塞,让他们再等等,等等就回来了,若是继续逼问,他便会冷哼一声,让人去县里报官。
与她父亲不同,三舅身无分文,又不用担忧妻儿,自是不会去数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扛木头。
他出走家乡,去江北闯荡了几年。
几年之后,西北兵败,朝廷开始了旷日持久的论罪之争,也没人在意徭役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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