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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时万喜不应该觉得悲伤,毕竟,他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父亲了。
再去计较什么母爱,是不是太可笑了?但是谢春芳这样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像利箭一样,轻易地穿透了时万喜的防线。
那只是一个细微的情绪变化,可能谢春芳自己都没察觉,可能换做平常的时万喜也根本察觉不出来,但是现在的他居然就变得特别地敏感。
就是这样无意识的本能反应,才是最伤人的。
不是吗?“分家吧!”
时万喜说出了那三个字,这一次,特别的决断,似乎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但是头一次,他是用这样的语气跟谢春芳说话。
谢春芳抬头,看向时万喜时发现他的眼眶都是红红的,只是那猩红的眼眶一转而逝,时万喜已经转过身,出门去了。
高大的背影看上去格外落寞。
“诶,万……”
谢春芳在身后想要叫住他,可话音刚刚出口,偏偏就叫不出声了。
她的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你爸爸这是咋了?”
邬雅云有些不懂,回头看向一旁的时关关。
时关关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是啊,没有人懂时万喜。
他是个男人,从不曾露出过悲伤,没有过软弱,他用宽阔的肩膀扛起了这个家庭几十年。
然而此刻,时万喜却坐在村口的田坎上抽着烟。
远处的太阳已经开始下山了,夕阳的余晖勾勒出山野和村庄模糊的轮廓。
这场闹剧竟然已经维持一天了。
时万喜看着这生长的几十年的地方,久久不语。
儿时,他就是在这田野里四处游、撒野,蹦得比稻草还高。
他满身汗水和灰尘地回家,依靠在母亲的怀抱,母亲会有温柔的手,爱恋地擦干净他脸上的脏污。
那个时候真快乐啊……他是从什么时候长大的呢?后来,母亲说,弟弟身体不好,他要多照顾弟弟。
他照做了。
再后来,父亲不在了,他开始撑起了这个家,照顾弟弟、养活妹妹。
母亲从来没问他,累不累、苦不苦,她只在意弟弟在夜里多咳了两声。
那个时候,时万喜宽慰自己,弟弟身体不好,所以母亲要把精力更多地放在弟弟身上,这也是常事。
可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母亲已经习惯了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弟弟身上,而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了呢?今天早上,他原是打算好好商量的,但是话刚出口,她就这样大闹起来。
她口口声声指责他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好歹是个大队长,他也要尊严,也要颜面?后来,她说不分家,时万喜还妄想过,是不是她对自己还有留念。
原来,也不过是为了钱……呵呵,想到此,时万喜不由得又笑了两声。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抽着好几根烟了,地上的烟灰和烟头成了堆。
时万喜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身来。
天已经黑了,他朝着家走去。
明天太阳还要照常升起,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伤感和难受。
他是个男人,他还有家庭和责任。
他的儿子还没有成家,女儿也没有嫁人,他还有小孙女豆豆……就算……就算谢春芳现在这样对他,就算分了家,将来等她百年,他还是得给她养老送终……肩上的担子一刻也不能歇。
夕阳彻底落下山坡,最后一丝余晖落在了时万喜的身后,映射着他宽阔的脊背,和微微有些弯曲的脊梁。
这一场闹剧之后,时姗姗依然没有借到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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