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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那个木头柱子正好构成这一堆杂物的平衡支点,被它踹开之后,眼前的杂物堆立刻全部塌毁,轰隆隆地往下滚。
江晚往后疾退,堪堪躲开往下掉落的各种杂物,烟尘四起,呛人的灰尘中滚出一个简陋的人形来。
那是一个木偶,非常简陋,勉强看得出人形,没有五官,脖子上顶着一个不规则的球体,四肢只是四根木棍而已,扁平的胸口上写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字“小美”
。
薛怀朔:“这个木偶就是用红白橡木制成的。”
江晚匆匆看了那个木偶一眼,然后转头去看敖烈。
敖烈把手揣在衣服的侧面,他的眼角有点红,但是语气却十分轻快:“我说了我师妹有点讨厌的,她就是这样……喜欢给人添麻烦。”
他话说到一半,哽咽了一下,但是他很快掩饰了过去。
江晚叹了口气,语气沉重:“节哀。”
敖烈轻轻吸了口气,笑了一下,说:“我不难过,又不是没见过人死掉,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的,有人出生有人死掉,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诗人为了生死写诗,这是正常的。
你看就没人为了算数写诗,算数就很无聊。”
他话说完,躺在地上的那个又丑又简陋的木偶忽然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一边跳舞一边唱:“小朋友们,和我一起数一数:山头立着一只虎,林中跑着一只鹿。
路上走来一只猪,草中藏着一只兔。
洞里出来一只鼠,一二三四五,虎鹿猪兔鼠。”
敖烈看着那个滑稽的木偶,忽然笑了出来,他尽力想表现得正常:“我师妹总是想鼓捣一些特别的东西,但是总是失败。
那个人鱼烛,是不是就是用来让这种木偶聪明一点的?”
江晚点点头:“人鱼烛可以赋予傀儡一定智识。”
敖烈看着地面,听不出情绪:“为了这么个东西,何必呢。”
此时那个木偶已经唱完了之前那首算数儿歌,换了另一首:“一只青蛙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扑通一声跳下水,两只青蛙两张嘴
,四只眼睛八条腿,扑通扑通跳下水三只青蛙三张嘴,六只眼睛十二条腿;扑通扑通扑通跳下水……”
薛怀朔:“她造这个东西是为了什么?”
敖烈目光下沉:“谁知道呢,她正事不用功,修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做手工倒是很勤快……她送我的第一个生日礼物就很敷衍,写了半张习字,撕下来写上敖烈生日快乐,还问我喜不喜欢。”
江晚心想你知道她在敷衍你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这个时候,那个木偶忽然停下了唱儿歌和怪异的舞蹈动作,双手合在胸口,一本正经地唱起了歌:“敖烈生日快乐,祝敖烈生日快乐。
现在请欣赏小美的表演!”
木偶张开手,又开始唱歌:“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江晚还是第一次听见这首古诗的曲调,只可惜那个木偶唱了一半就没了,大约敖烈的师妹还没教它接下来怎么唱,于是它又开始重复最开始那两句台词:“敖烈生日快乐,祝敖烈生日快乐!”
这木偶是做给他的生日礼物。
很简陋、很失败,所以名叫雪仪的那个运气不怎么好的小姑娘一直没和敖烈说,偷偷跑去北海找人鱼烛,想把这个人偶变得好看一点、聪明一点,再送给他。
敖烈一直低着头,他其实样貌也生得很好,高高瘦瘦的,初次见面时江晚觉得他年少气盛锋芒毕露,现在他那些被过多的日常相处冲淡的狠戾终于冲破一切冒了出来,从线条明显的肩胛骨蔓延出来。
他在抖。
他还在控制自己不哭。
薛怀朔牵着她的手,慢条斯理地对敖烈说:“我们出去了,你自己静一静吧,有要帮忙杀的人可以来找我。”
江晚被他拉着走出好一段距离,才喃喃说道:“刚才有一个瞬间,他好像你。”
薛怀朔:“我们是堂兄弟,你不是刚知道吗?”
他们没走出去几步,就看见有个美貌的姑娘等在前方,见他们过来,热情地迎上来:“执明道长,平章坤道,我是敖烈的姐姐,敖凌,受龙王指令等候二位,请二位随我前去安置。
龙王说请二位一定要在这儿住几天。”
她往他们身后看了看,有点疑惑:“敖烈这孩子又跑到哪儿去了?”
江晚:“他在库房里,让他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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