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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人,非常镇定,一副没什么了不起的样子。
我现在才注意到他,就打量了起来。
这位邮递员穿着一身邮政的制服,头发有点花白,大脑门,大鼻子,五官大致算得端正。
初见,人们甚至还会觉得这张脸兼有工人阶级的威严和尚存于四十岁至五十岁男人身上的那种吸引力。
然而,转眼间便会让你感到有点不快,他那种见多识广的神气中还混杂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年轻时对京城人情世故的谙熟和办事机灵。
我这才终于意识到这位邮递员出现在自己面前总是那么的不协调。
我又问道:“什么信?我们这怎么会有信?”
那邮递员看似不紧张,但他瞥见墙内一幢幢军营,笔直的大道,依稀可见的铁丝网,还有一块“军事禁地”
的大牌子。
远处是西山山脉形成的一线天际,曲折有致,尽如人意,仿佛就是为了让人看着舒服。
这景『色』使他忘掉了油滑逗趣的嘴上功夫,因为有人误入禁地被保密单位圈禁终身的乡野传说让他有点透不过气来了。
“信?就是信啊!
方方长长的一个信封,上面贴着邮票,写着地址,里面装着信纸,信纸里写着要告诉别人的话。
我是单位的先进工作者,我送过很多单位,送了几十年的信,都是那样的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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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一个激灵,我想到了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我立刻被自己冒出来的想法给吓着了,我带着一身冷汗咬着牙几乎有点歇斯底里地粗暴地打断了他。
“信!
信在哪?快说,信在哪?!”
邮递员被我突然的失态给吓着了,边上的士兵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在屋里。”
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风驰电掣地冲进屋里。
一封信就平躺在哨位值班室的桌子中央。
我在边上注视着那封信,脑子里却便似开了个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翻滚起来,太阳『穴』鼓着,耳朵边却似做了一个全堂水陆的道场,磬儿、钹儿、铙儿一齐响。
那是一个牛皮纸的大信封,能放下整张信纸的那种,上面贴满了长城邮票,盖满了邮戳。
厚厚叠叠的一封大信,信封都鼓起来了,里面应该塞满了东西。
我咬咬嘴唇,再走近一点好看得更清楚一些。
地址一栏写的是:北京·信箱。
收信人是:吴石叔叔。
括弧,亲收,反括弧。
寄信人一栏写的是:您亲爱的小苹果(内详)。
字是钢笔字,碳素墨水,字迹是仿的印刷的宋体,一板一眼,写的很认真,字距拉得比较开,看得很清楚,显然是用了心,笔锋依然是老成中带着稚嫩,因为开笔重,落笔比较轻,还是有点气力不足的感觉。
信封上有点折痕,看上去密封得很好,应该没有被拆开过。
我的心已经炸开了,我已经感觉不到它的跳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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