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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老太太和谢冬生聊的话题还算正常,不外是关心远在国外的大伯,询问各自的近况。
然而聊着聊着,老太太不知为什么又把话题拐回了sylvia身上,嫌弃她刚刚吃饭的样子粗鲁野蛮,嫌弃她生孩子太少,“才两个怎么够”
,嫌弃她说话时不带敬语尊称,“她见到我竟然说‘你好’,不说‘您好’”
,如此云云。
嘉鱼难免想到,如果任穗如愿嫁给谢斯礼,是不是也会受到这样的刁难?
毕竟任穗可是老太太眼里的卑贱草民,妄想奉子成婚,是个实打实的“捞女”
。
嘉鱼并不觉得自己有多爱任穗,因为任穗在她叁岁那年就去世了。
她对任穗印象的重塑来源于他人的传言、像素低下的老照片以及任穗自己遗留下来的日记本。
她知道她妈妈爱吃水蜜桃胜过脆桃子、爱吃水柿子胜过脆柿子、爱吃甜番茄炒蛋胜过咸番茄炒蛋。
她知道她的血型、星座、身高、体重和生日。
她知道她热烈地信奉“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和一切甜到腻味的浪漫主义传说。
她了解任穗正如了解自己,可她们却是全世界最生疏的母女,因为嘉鱼没有任何关于任穗的记忆。
对一个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记忆的人,嘉鱼不认为自己会爱她。
但听着老太太挑剔sylvia的话,她心里还是浮现出一股难言的、不知是由sylvia引起还是由任穗引起的烦闷。
“这个sylvia,竟然还带了一只狗回来,我看了心里就不痛快,你说,当妈的怎么可以把小宝宝和狗放在一起呢?狗这种畜生……”
嘉鱼越听越烦,抬头看向唾沫横飞的老太太,一时幼稚心起,决定给她找点无伤大雅的小麻烦,让她更不痛快。
她掩着嘴巴打了一个做作的哈欠,装出昏昏欲睡的模样,一边听他们讲话一边耷拉着脑袋。
过了叁分钟,她顺理成章地“睡着了”
,身子一歪,斜斜靠到了谢斯礼肩上。
果然,老太太一见此场景,仿佛在干净的家里见到一只蟑螂,声音都变了调:“哎呀,这是在做什么!
哪有长辈讲话,小辈在一旁睡觉的?快把她叫醒!”
嘉鱼在心底冷笑,决定一会不管谢斯礼怎么叫她,她都要继续装睡,非让这老太太不痛快上一整晚不可。
谢斯礼果然动了动,把她从自己肩上推开了。
嘉鱼放软身子,执着且幼稚地装死,身子晃来晃去,像一根绵软的面条。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顺势倒在沙发上时,谢斯礼扶住她摇晃的身体,把她扶到了他的大腿上。
她愣了愣。
还没楞完,身上又盖了条毯子。
男人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平和淡然:“让她睡吧。”
她听到老太太似乎又嘟囔了句什么,声音有点小,她没听清。
只是他都已经发话了,老太太再看不过去,也不好越过谢斯礼,跟她这样一个孙辈斤斤计较,不满地数落几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饶过她了。
嘉鱼枕在谢斯礼大腿上,感觉着布料下他肌肤的热度,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谁能想到几个小时前她才用这个地方做过一些女儿绝对不该对爸爸做的事,几个小时后,她就躺在这,和他上演着这么父慈女孝的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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