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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星泽安静想着,没有回答。
秦榛榛呆呆站在门后,阿婆的话,都被她听着了。
“阿婆,其实我想了很久,我想学,我也会认真学,用十几年,几十年来做这一件事,您能教我吗?我拜您为师。”
秦榛榛说完,倏地垂下头。
连着好几天的打击,秦榛榛脸色已是苍白,毫无血色。
季星泽过来拉了她胳膊,安置在一旁的竹椅子上坐下来。
又递上碗筷,和一杯清水。
秦榛榛放下刚接在手里的筷子。
“阿婆,我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盲人阿婆空洞眼睛朝向秦榛榛,仿佛能看见她似的,说:“姑娘,你告诉我,你学了这个,靠什么吃饭?靠什么为生?一边学一边卖你的工艺品?你学了这个,一辈子都会被禁锢在小小的屋子里,坐在椅子上,一辈子。”
盲人阿婆说完,端起碗来扒饭,吃了几口,又放下碗筷,“如果你只是想学点皮毛,就靠宣传,靠你的资源,去搞各种合作,各种商业运作,那当我没说。”
“阿婆,我明白您的意思,您说的一切我都能懂。”
秦榛榛双腿并拢,手放在膝上,始终低着头。
“我大学学的是服装工艺,普通绣花我会,我有基础,少数民族的各种绣花工艺,包括平绣,锡绣,缠绣,贴布绣,打籽绣,我都有研究过,毕竟我是大山里走出来的大学生,大学毕业作品和论文,我做的就是这方面的研究。
但我承认,当时我太年轻,又浮躁,我想的是出风头,与众不同。
但现在,我也三十了,经历很多,也有了一些阅历,有些话,您说一句,我能感同身受。
也特别能明白,为什么您宁愿放弃传承,也不愿意再去做各种商业合作。
人心越来越浮躁,手艺越来越粗糙。
近二三十年的苗绣和一百多年前的对比,做工和配色都是相差甚远”
秦榛榛始终低着头,阿婆却抽泣似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抖动。
季星泽倒了杯水,递给盲人阿婆。
他不敢讲话,只是静静听着。
秦榛榛是个对现代网络营销门儿清的都市女性,却没想到,对传统文化也有这样的领悟。
“过去的妹崽,从小跟着家族里女性长辈学苗绣,耳濡目染,日复一日。
现在的孩子,上学,看电视,能学点绣花的,也不过是寒暑假心血来潮玩一玩罢了。
没办法,我老太婆也知道,现在是工业社会,也没有这么等级森严的着装要求。”
阿婆缓缓讲着,略带嘶哑的声线里满是沉重,“时代进步了,繁重无益的劳作都是过时的了。”
“阿婆,您别这样想,不仅仅是苗绣,就像木雕行业,机器解放了人的双手,让人类有了更多选择的自由,这也是一种进化,虽然惨痛,却无法避免。”
季星泽这时忍不住说话了。
“但如果一个人一辈子能专注于一门手艺,做到极致,又能实现经济自由的话,那这样的劳作就不是过时,而是人生的成全了。”
说完,季星泽看向秦榛榛。
“我相信榛榛,阿婆,您不相信她吗?榛榛有高级审美,有对自己家乡工艺的热忱,还有联通现代社会的能力。”
秦榛榛听到这里,缓缓抬起头看季星泽,目光仍是呆滞,却反射着山边云层里,朝阳的光辉。
她将头转向阿婆:“阿婆,您知道国外时装周的高级定制吗?中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高级定制,那不单单是为某个阶层定制的,那应该是属于全人类的艺术传承,我心中的非遗文化,该是以这种方式传承,才能回到过去的高度,而不是抖音上卖些真假参半的绣片,也不是旅行社里十几天的体验课,我非常清楚,这些肤浅的宣传只会毁坏真正的非遗文化。
您要相信我。”
:()还灿烂着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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