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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困境里,听着那够不着的锦绣高楼,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
而比曾家人更加不是滋味的,自然是季黑脸。
曾家人够不着,是因为“曾浣死了”
,还能解释为家中运道不好。
可季黑脸的情况就不一样了,荠菜可活得好好的呢,建了大功业,他够不着那高楼,是因为他自个儿半道跳下来了。
于是可没人安慰他,有的只是背地里的讥讽和幸灾乐祸。
偏有一回,一群人出言讥笑时,被季黑脸听了个正着。
那群讥笑的人,正是当初帮腔怂恿季黑脸和荠菜和离的那帮狐朋狗友,他们嘲讽季黑脸蠢人抓不住福分,一辈子穷酸命。
季黑脸又恨又恼,这才回过味来——当初这些人是见不得他好,故意挑唆他,想看他笑话!
季黑脸捡起一块破瓦,冲上去就要出气。
结果对方人多,他被打断了一条腿。
在和州斗殴是要挨板子的,更何况是他先动的手,是以也不敢报官,只能咽下这窝囊气,躺在家里养这窝囊伤。
银子是没有的,锅是揭不开的,床是下不了的。
季黑脸饿着肚子躺在床上呻吟,喊了一声又一声:“馒头,馒头哎……给爹倒碗水吧。”
坐在屋门外的男孩已有少许少年相,赤着干瘦的上半身,穿着草鞋,啃着一块硬饼子,被喊得烦了,皱眉起身,冲屋子里道:“喊什么喊!”
“要不是你,我也能和饺子一样在京城了!”
馒头说着,突然下定决心:“我要去京城找我娘去!”
“你这小畜生……你不能不管你老子!”
馒头不管身后季黑脸的骂声,跑了出去。
可他很快现自己的想法不切实际,他没有钱,不识字也不认路,要怎么去京师?
馒头颓丧地在墙根处坐下,狠狠揪着头,捶了捶自己的头。
待稍微冷静下来,他告诉自己:“我也是娘的儿子,娘不会不管我的……”
他要等娘来接他去京师……实在等不到,他再想办法进京!
一名穿着粗布衣衫,仪态样貌却是不俗的少年人经过此处,看了一眼坐在那里自言自语的男孩,没有过多目光停留。
少年人走过此处,负手哼着小曲儿,穿过两条巷子,在一座寻常小院前停下,抬脚推开虚掩着的院门。
不大的院子里放着张藤椅,椅中躺着个胖墩墩的中年男人,正拿蒲扇赶蚊子:“回来得正好,快快生火烹饭去,饿坏为父了!”
少年人瘪嘴:“您就不能自己动一动手啊,哪儿什么都指望儿子的?我又不是家奴!”
中年男人摊出一只手:“我倒想买两个家奴呢,银子呢?”
少年人没与父亲打嘴仗,也没急着去烹饭,而是走近过来,一脸向往低声问:“父亲,我听四处都在议论新帝登极之事呢!
听闻京师此时热闹得很,咱们真不去瞧瞧吗?我还想找崔六郎斗蛐蛐呢!”
“我看你像个蛐蛐。”
中年男人看都不看儿子,躺回藤椅里:“咱们连用处都没派上,还敢冒头,上赶着做断头蛐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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