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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云侯周寿,是已故周太皇太后的弟弟——也就是当今皇上的大舅公。
京城郊外有五百顷田地,庆云侯府和西府建昌侯府都说是自己的,争执不下,两府的管家带着各府家丁们谈判过几次,管家们动口,家丁们动手,都不肯退让。
庆云侯是皇帝的大舅公,建昌侯是皇帝的小舅子,都是皇亲国戚。
论理,庆云侯辈分高,但他姐姐周太皇太后毕竟已经薨逝了,人走茶凉。
建昌侯辈分低,但亲姐姐张皇后独得皇帝恩宠,所以两家算是势均力敌,争地一直没有结果。
到如今,是铜盆撞了铁扫帚——硬碰硬。
在四泉巷生活的都是西府负责看门护院的家丁,因而每次争地谈判的时候,护院们要在管家身后摇旗呐喊撑场面,争到脸红脖子粗的时候,未免会打上几架。
“反正不是他的血,他身上没伤,估摸是斗勇斗狠的时候蹭上别人的。”
鹅姐咬了一口枣糕,赞道:
“真是香甜,你亲手做的比外头买的好吃——我早就叮嘱你鹅姐夫,都快要当爹了,遇事先躲着,就让那些毛头小伙子冲在前头呗。
反正争到的地都是主子们的,咱们当下人的,指甲盖那么小的土都沾不上。”
刚子家的咬了一小口桂花糕,拿着帕子擦了擦沾在唇边的糕粉,面露艳羡之色:“鹅姐的话就是圣旨,鹅姐夫是必听的。
我家那个多说几句就不麻烦了。”
“那必须听啊。”
鹅姐圆眼一瞪,“敢不听?搓衣板伺候!
要他跪到三更天!
看他服不服!”
刚子家的笑了笑,没有接茬,换了个话头,说到:“有个事我们当家的同意了,我肚子里这个,将来无论是男是女,都叫如意,名字讨个吉利,我们当父母的,希望孩子一生顺遂,吉祥如意。”
“如意!”
鹅姐一拍大腿,“好名字!
我肚子里这个无论男女都叫吉祥。
等他们回来我就跟你姐夫说,你姐夫准喜欢——不喜欢就跪搓衣板去,跪到他喜欢为止!”
两个孕妇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时,血迹彻底被白醋湮灭,一起从井里提了水,把衣服再泡洗一遍,拧干了,正端着木盆走出井亭,一群人乌泱泱的涌进了四泉巷。
有人叫道:“刚子家的!
刚子家的!”
听到急促的叫喊声,刚子家的有种不祥的预感,脸上笑容倏然消失,身子僵在井亭,张了口,却一丝声也发不出来。
鹅姐听出是自家丈夫的声音,扯起大嗓门,对着人群吼道:“我们在这呢!
你个鬼砍脑壳的,乱叫什么?刚子家的到了月份,别吓着她!”
鹅姐夫飞奔来井亭,脸上、手上、衣服上,甚至鞋上都有血,身后还有四个护院抬着一副门板,门板上停着一具被鲜血浸透的尸首。
鹅姐夫扑通跪在地上,“今天在裤带街,和庆云侯府的护院打起来了,这次都动了兵刃,刚子他……冲在前头,当场就救不活了!”
哐当一声,木盆落地,湿衣服也散了一地,蒙了灰尘,刚子家的如柳条似的歪在鹅姐身上,脸色苍白,身下一热,顿时见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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