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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落久的沉默,叫罗浮春紧张得面颊发红,手心却干燥得一滴汗都流不出。
他知道自己头脑简单,然而不论此项,他的修剑资质在入门时堪称同辈翘楚,父亲赞过他,说他少有剑才,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但与封如故当年的天纵之才相比,二人一在天,一在地,说一句云泥之距都是客气。
旁的不提,封如故十二三岁时,便能结合风陵剑法精要,自拟出归墟剑法。
单这一项,便足够叫罗浮春真心拜服。
尽管如此,在他入门后,封如故从未有授给罗浮春归墟剑法的打算,就连风陵剑法的传授也是马马虎虎,最多在旁指点两句,惹得罗浮春屡次分心,到头来,他每次出去除魔,用的还是萧家剑法。
尽管他的萧家剑法因此而进步神速,可罗浮春并不感到开心。
他甚至还偷偷怀疑过,是不是师父根本看不上他,认为他不配修习归墟剑法。
但一码归一码,他从未想过去偷窥归墟剑谱。
那是师父的心血,是师父用来护世、护人之宝,若无师父首肯,任何人都不配染指。
桑落久这个乖巧又温驯的师弟,与他情谊甚是深厚,有何心事,自己都会讲给他听,而不管自己抱怨了什么,他都会敛着袖子,含着笑意,耐心又沉静地听着。
他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此人是飞花门处心积虑送入门来的细作。
落久……
不知过了多久,罗浮春听到桑落久轻声说:“不能。”
罗浮春紧绷的肩膀肌肉骤然放松下来。
花若鸿奇道:“为何不能?”
桑落久答:“师父说,归墟剑法不授旁人。”
花若鸿显然不信:“你是旁人吗?你不是被他收为内门弟子了?”
桑落久像是根本听不懂他的话,耿直又纯良道:“父亲,孩儿在剑术上一向驽钝,不及父亲万一,更何况飞花剑法难与其他剑法共存,以孩儿的资质,还不知道除了废功从头练起之外,该如何修习他派剑法。
再者说,我入门才满三年不久,师父大概还想磨炼我一阵子,让我打好功底,再教导不迟。”
桑落久一席话说得温软又妥帖,人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在言谈中还自然地捧了花若鸿一把,花若鸿根本挑不出他的半分错处,连火都发不出来,只好悻悻挥手:“你母亲不是道门中人,你血统不算纯净,根骨差一点,也是无奈。
你只要记住,时刻留心便好。
飞花门的一条前途,可握在你手上了。”
桑落久并未说“好”
,只温温和和地笑道:“孩儿省得了。”
半盏茶后,桑落久出门,正要返回师父下榻之处,一出月亮门,却碰上了在门口焦急地来回踱步的罗浮春。
桑落久刚叫了一声“师兄”
,罗浮春便猛然回过头,快步迎上前来,拉住桑落久的手一阵检查:“没事吧?你爹没打你吧?”
刚才桑落久拒绝花若鸿后,罗浮春一个激动,不小心掐断了联系。
他既怕花若鸿要不到剑谱,恼羞成怒,为难师弟,又怕自己贸然闯入,把事情闹大,不可收拾,赶到门外又不敢入内,正焦虑地兜圈圈时,天上便掉下来一个完好无损的师弟。
被罗浮春生满剑茧的手在身上来回摸了几圈后,桑落久眨着眼睛,语气与表情甚是温良无害:“师兄,好痒。”
……他这个傻师兄啊。
师父还在剑川中,就算花若鸿再恼怒,也不可能在这时候责打他、来打他师父的脸啊。
况且,他与这个父亲相处多年,有的是办法让花若鸿找不到对他发火的理由。
罗浮春舒出一口气:“没事就好。”
他为人老实,立即把方才自己没有断开传音之术的事情和盘托出,并主动宽他心道:“这件事我不会跟师父说,就当做是咱们两人的秘密。
以后——这话由我来说虽是不合适,但我是师兄,仍得说上一句——少与你家人往来吧,他们是在利用你呢!”
桑落久定定注视着罗浮春。
他的这位师兄说过很多让人温暖的傻话,做过很多叫人啼笑皆非的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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