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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往里走,越靠近中间的屋舍,鼻息间越能清晰嗅到一股苦涩的草药味,白婳注意到屋檐下的砂炉与药渣,睨眸多看两眼,暗自将这一处细节记在心上。
熬药,意味着有人染疾或受伤。
她脚步继续,提裙上阶,可这次,并没有先前那般行进顺利。
微风撩起她鬓前一缕发丝,与此同时,“嘎吱”
一声,屋内之人先她一步推开房门。
木门整扇被打开,视野毫无遮挡,钻进鼻腔的苦涩药味也更加浓烈。
宁玦站离她两丈远的位置,一身净白袍衣,腰间挂兽首扣浅蓝腰带,面色冷峻,隐隐不耐,似乎刚刚转醒,神情还带恹意。
他发丝未束,如泓铺散在身后,浑然自成一副无拘肆意的姿态。
掀起眼皮看向她时,眼底全是陌生,似乎在想,这人是谁?
白婳紧张提起一口气,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躁戾的口吻斥声而出:“剑门无人了吗?几番挑衅,如今又派个弱女子过来,烦不烦?”
白婳被他气势相逼,心脏慌跳不停,背后冷汗渗出,大气不敢出。
此刻,宁玦手里没执冷兵剑器,可他眸底直掠出的锐利锋芒,要比刀光剑影还要骇人。
白婳赶紧硬着头皮言报身份:“宁公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石邑乡的阿芃,先前在望月楼我们见过,当时你有收买我作丫鬟的意愿,要我回去等信,可之后我迟迟等不到消息,不得已主动上山寻来,为能留在公子身边做些努力争取。”
她言辞真切,将自己置于低位,捧高对方的同时,也想激起他的同情怜悯心。
宁玦目光依旧,不带温柔,落在她面庞上打量一番后,开口道:“样子有些变化。”
想到出发前,付夫人刻意在她脸上涂抹了黄粉,点上雀斑,白婳窘迫低下头去,那些准备都是掩护她低调上山的手段,经过汗涔涔的一路濡染,此刻她面上估计已成花猫样了。
白婳抬起手,用手背蹭了蹭颧额,低声回:“惹公子笑话了。
这是脸上沾了污,净洗过便好了。”
宁玦视线如隼,盯着她上下审视,显然怀疑并未打消:“以你的条件,留在季陵大户人家做个丫鬟不成难事,为何执意上山找我寻罪受?”
白婳的说辞早早提前备好,当下回应不显匆忙,只管把楚楚可怜的表情演绎生动。
她施施然道:“回公子话,先前跟公子交易买卖的人牙子或许也提起过,我前一个主家是季陵做瓷器生意的李富户,因老爷对我存霸占之心,惹来主母吃醋忌惮,我被诬陷上莫须有的偷盗罪名,被变卖时名声并不好。
不管偷窃还是诱主,哪一条都是大忌,如今季陵城里没有哪个正经大户人家愿意收买我,只有贪色之徒想趁机钻空子将我买回府中,方便行龌龊之事……”
说到这儿,白婳眼眶红红,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她吸了下鼻,悒悒继续道:“我以为自己终究逃不过要进虎窝狼穴的命运,不成想公子正巧有意寻个随身丫头照顾起居,那日在望月楼见到公子后我便想,若今后能留公子身边,便是我最好的归宿,也是我极大的造化了。”
这番恳切言辞中,大部分是表哥他们编臆的,但也有些话语经由她自己的润色,更显惹怜的同时,也将宁玦捧得高高的。
她将他与贪色之徒完全割裂开,给予他正面高光的赞誉,皆是出于防备之心。
闻言,宁玦嘴角扬起一抹疏淡的笑,问道:“留在我身边,就不是入虎窝狼穴了吗?”
这句话将来一语成谶,可此刻的白婳只听出宁玦的松口之意,并认为自己演技天赋极高,于是佯作满眼敬崇地看向宁玦,目光坚定,摇头否认。
“自然不是,能留在公子身边,是我之幸事。”
宁玦:“这么肯定,你了解我?”
白婳鼓起勇气,回视过去:“初见公子,便觉面善,听闻公子是位执剑走天涯的侠客,心胸广阔,见识卓远,与那些只想风月事的凡夫俗子相比,自当更值得阿芃信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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