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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啥呢?干啥呢?都眼瞎了不是?打成这样了,不知道把人拉开啊?都他娘的一个个地光杵着看热闹啊?”
一道洪亮有力的嗓音从人群后传来。
围观的人群赶紧分开一条道,把说话的男人让进来。
苏妍抬眼看去,只见一名身材高大、体型健硕的农家汉子,五十来岁的年纪,一身粗蓝布中山装,披着个黑色的夹袄,黑红的脸,浓眉大眼,高鼻阔口,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是苏家庄的村支书,苏奎仓。
苏奎仓一边大步走进来,一边伸着蒲扇大的大手,跟拍西瓜似的,照着看热闹正起劲的几个壮劳力的头,挨个扇了一巴掌,吆喝着他们架住苏长河。
……苏奎仓高大的身影逼近,一把夺过苏长河握在手里的锄头,狠狠地扔到地上,咬牙切齿地骂道:“苏长河,你个龟孙玩意儿,今天又闹的哪一出?还敢跟你爹干架?喝了几斤猫尿,胆都肥了?!”
苏长河一见到苏奎仓过来,腿一下子就软了,喝的五迷三道的脑子,瞬间也清醒了一半。
见苏奎仓气势汹汹的,顿时软手软脚,卸了气劲,塌了肩膀,软了腰身,心虚地低着头,口里嗫嗫嚅嚅:“……叔……我错了……我喝了点酒……”
……苏长河自小就天不怕地不怕,不怕爹娘,不怕老师,却从小就怕苏奎仓。
……苏奎仓不但是苏家庄的支书,有本事,有脾气,而且也有手腕,把村里人管的服服帖帖的,在村里威信很高。
苏奎仓还是他的本家堂叔,向来对他这个堂侄不假辞色,见了他就没个好脸色。
苏奎仓曾说他是个冷情的最没良心的货,记吃不记打的玩意,不值得好待生。
当然打他的时候也是真狠,皮带甩的啪啪响,抽的他哭叫连天,连他爹娘都不敢吭声。
苏长河一向是远远见了他就溜,能不和他打照面就尽量躲开。
……上一次因为砸了家里的东西,和老爹干了一架,被苏奎仓狠狠地用皮带抽了一顿,那滋味……他至今都不敢回想。
现在一见到苏奎仓,苏长河就感觉上次被皮带抽过的地方,似乎又在隐隐作疼。
苏长河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苏奎仓就恶心他这一副烂泥糊不上墙的样子,不耐烦地“啧”
了一声,转头拉了一把踉跄的苏春江:“三哥,你爷俩这是又咋啦?咋又干起来了?有啥话不能好好说?这又动铁锨又动锄头的,万一伤着了不得又受罪又花钱?”
……“他叔啊——啊……”
苏春江喘着粗气,还没来得及开口。
一道尖利的大嗓门突然嚎了起来,插进了两人的对话中,接着一道干瘪的身影扑了过来,扯住了苏奎仓的袖子。
……苏奎仓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额头忍不住抖了下。
是苏白氏。
……苏春江爷俩抄家伙干架的时候,苏白氏干瘦的身板夹在中间,拉不动老的,也拽不动小的,还不知被爷俩谁的脚给踹了几下,把干瘪的苏白氏给踹的老远,吓得苏白氏赶紧一路跪爬,躲屋里一边观战一边干嚎,再也不敢上前劝架。
……直到看见苏奎仓来了,把爷俩隔开了,苏长河也老老实实地不敢动了。
苏白氏这才像见了救星一样,壮了胆子扑过来,抓住苏奎仓的袖子,一边嚎一边抹泪,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奎仓啊……他叔啊……你给管管吧……这日子没法过了……再打下去,这家都要零散啦……”
苏白氏一边哭一边嚎,一边甩着袖子,把糊了一脸的眼泪鼻涕,抹到鞋底上。
……苏奎仓烦躁地皱了皱眉,心里暗暗叫苦。
……苏白氏这个堂三嫂子,聒噪又长舌,人看着瘦巴巴的,心眼子却跟筛子似的,算盘子打的啪啪响。
说她精吧,净干些上不得台面的蠢事;说她蠢吧,她又精的跟猴似的。
财迷心窍还死占便宜,为了和村人争一点牛粪,恨不得把人家祖宗八辈都骂个遍。
就连上茅房,哪怕再急,哪怕憋的脸都青了,她也夹着腿撒到自家地头上,还洋洋自得地管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
恨不得就连飞过的苍蝇,她都恨不得拽条腿刮点肉下来。
……苏奎仓向来对苏白氏这个三嫂子敬谢不敏,跟苏长河见了他一样,他远远见了苏白氏也是能躲就躲。
要不是他担着个村支书的名头,要不是这是他本家亲戚,他是真不想沾这家人的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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