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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第1页）

怀疑的种子在我心里疯狂生长，宋璟已经不值得相信，但魏子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记得出发来北境前的最后一日上朝，我和他就因为谁主持明年春闱吵得不可开交，我提议按照往年请礼部主考，他却执意推荐新上任的文华阁大学士林如璧。

林如璧空有书画双绝，却从不上朝，反而天天拉着魏子都上青楼喝酒，喝高了就泼墨题字，哪里能当读书人的表率？

我和魏子都从前朝一直吵到御书房，最后气得皇弟砸碎一块玉石镇纸，说要自己亲自主考才罢休。

皇弟年方十七，正在逐渐接手政务、羽翼未丰，而魏子都在他这个年纪已经承袭爵位，不到一年便成为父皇眼前的红人。

父皇驾崩后的这七年，魏子都越发如日中天，文官中甚至有人只知摄政王而不知梁文帝的荒谬之事。

我保护皇弟、守着大梁江山，自然处处提防魏子都，而狼子野心的魏子都又何尝不嫌我碍眼呢？

要说谁手中最有可能流出火药的，那必然是魏子都掌管的工部了。

我左思右想之时，山外官道上突然有一队人马飞驰而来，领头校官高喊着：“监察御史到！”

只见队伍中有名国字脸的中年男子一身官服，腰佩尚方宝剑，风尘仆仆不掩焦急，正是领皇命在外巡视的监察御史霍文仲。

我呼吸一窒，口唇发颤：“霍、霍二叔？”

他自然没有听到，也没有像小时候一样抱着我去演武场，哄我笑我：“公主又来找我大哥学剑了？今天可不许哭鼻子哦！”

我眼睁睁看他疾步穿过自己手臂的阴影，皱眉发问：“本官一接到王郡守飞鸽传书便急忙赶来，长公主呢？我的一对女儿呢？魏王爷、宋将军又为何在此剑拔弩张？”

场中立时一静，我鼻子泛酸，上前凝视他：“霍二叔，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两位姐姐。”

十年前，霍家满门忠烈战死沙场，十年后，我到最后也没能护住霍清和霍凌，反而害得她们和我一起被黑衣人擒住、丢进水牢。

是她们用尽全力助我脱逃，我却连她们的尸骨在何处都不知道。

一声道歉，对他、对两位姐姐、对霍家来说根本不够。

我心乱如麻地听着王衡安慰霍文仲，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霍文仲强忍悲痛道：“如此大事，诸位更应该齐心合力查案，二位为何在此相争？”

宋璟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长公主与下官怄气、闹失踪，只是要劳烦霍御史牵头调查了。”

“呵，对着一地忠烈你还能说出这种话，真叫本王佩服！”

“谁叫王爷一直不依不饶地盯着我的虎符呢？”

“好，宋璟，”

魏子都“锵”

地一声收剑归鞘，神色冰冷而鄙夷：“看在霍御史的份上，本王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交出虎符。”

“王爷说笑了，查案之时末将自然会配合霍御史，与王爷何干？”

“诶呦宋将军可别再说了！

咱们不都说好要齐心合力吗？你快向王爷道个歉！”

“无妨。”

魏子都一反常态地打断话头，薄唇一挑，深瞳如鹰隼般牢牢攫住宋璟：“本王最厌烦他们家的礼数，宋璟，你最好有本事守住燕云郡。”

“分内之事，不劳王爷费心。”

魏子都拂袖而去，从我身旁经过时，线条利落的脸颊一半被夕阳镀金、一半沉入黑夜，只有双眼沉冷坚定，不曾动摇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