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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更声响起时,长安城内鬼魅嘶嚎声便如同潮水般褪去。
七月已过,桥妧枝睡得依旧不太安稳,可身上的温度却已经慢慢降下来。
沈寄时纹丝不动任由少女握了许久,冰凉的手几乎要被她滚烫的脸颊染上温度。
鬼魅入黄泉,周遭寂静,小狸花猫跳上床塌,蜷缩在少女身边,用长长的尾巴搭在少女脚腕。
残月清辉,隐隐照进床榻。
沈寄时神色晦暗,那张向来意气风发的脸上多了几分颓然。
彼时太过年少气盛,将赌气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而今方知,年少情重,生死皆苦。
—
长兴坊内一座稍显破旧的宅院中。
屋内未点灯,青衫男子坐在桌案前,一动不动,仿佛寺院中陈放了多年的泥像。
一只蜘蛛从角落中爬出,顺着男子垂落在地的衣角向上爬,最后停留在他撑在桌面的指尖上。
恰在此时,子时更声响彻长街,清晰传入这处偏远的宅院里。
孤坐在案前的男子在听到这更声时候骤然周身一松,仰倒在木椅上,哼笑出声。
他笑得断断续续,明明在笑却似哭。
良久,笑声停止,屋内灯亮起,照亮这一处简陋的房舍。
木门恰在此时被敲响。
“张郎君,我家将军邀您入府一叙。”
来人说话虽客气,可语气中的轻蔑却丝毫不加掩饰。
张渊神色不变,缓缓起身。
他看了一下手上的小蜘蛛,轻轻取下又冷冷瞥了一眼,“弱小的生灵总以为自己能凭借努力爬到他人的头上,殊不知,别人的一根手指就能将之捏死。”
说完,毫不留情将之投进油灯里。
烛火很快飘起一缕轻烟,张渊整理了一番衣袖,声音不咸不淡:“军爷稍等,张渊这就来。”
—
桥妧枝醒时天还未亮,窗外轻枝摇晃,合欢树的枝叶被风吹进屋内,带起一阵清香。
她发了好一会儿怔,忍不住唤:“沈寄时?”
等了许久无人应答,她又道:“沈寄时,我有些口渴……”
依旧无声,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昨晚的一切,好像都是一场梦。
黄粱一枕,南柯一梦,梦里梦外,真真假假,有时她也分不清。
她发了好一会儿呆,直到晨光熹微,才走到窗边看向庭院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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