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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十分无礼,柳文彦顿感不快,再看他一双鹰眼炯炯而视,更觉得像是在逼问。
这双眼睛……他一下子想起来,这人是在柳茂的丧礼上见过,好像是姓段。
当日他心神不定,众人之间的寒暄吹捧大多左耳进、右耳出,只记得这人姓段,那柳祥对他很是客气。
柳文彦不知段不循来意,亦不愿节外生枝,当下只做没认出来,双手再一揖,道:“在下还有要事在身,须得先走一步,来日有机会再与兄台一叙,再会!”
柳文彦转身就走,段不循起身两步拦在身前,压低了嗓音,“冉姑娘呢?”
他比柳文彦高出半头,肩膀更比柳文彦宽阔数寸,说话时贴得很近,便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令柳文彦又惊又怒,“你胡说什么?让开!”
柳文彦低声呵斥,神色却紧张极了,明显心虚。
段不循又凑进一步,硬生生用胸膛将柳文彦逼得后退两步,“我问你,你是不是把她丢下,自己偷着跑了?”
他不依不饶,非要问个明白。
柳文彦极怒之下反倒镇定下来,回视的目光带着轻蔑,语气奚落,“是又如何,关你什么事?你是她什么——”
一个“人”
字尚未出口,段不循斗大的拳头已经招呼到了他脸上,那张白净斯文的面孔瞬间便开了酱油铺,红的紫的青的黄的,应有尽有,比早点铺子上的调料还齐全。
柳文彦捂着脸懵了一会,方才怒吼:“你敢当街殴打举人!”
他简直难以置信,声嘶力竭之问近乎破音。
“打的就是你!”
段不循又捣下一拳,顺势骑在柳文彦身上左右开弓,直将他那张小白脸打成了红烧猪头方才停了手。
“我、我要去报官!”
柳文彦嘴歪眼斜,口水和血液混杂在一起,虽口齿不清,倒还是能听出不服。
段不循舔着后槽牙呼出一口气,从他身上站起来,整理衣襟、抖动袍角,抬手扶正头上的乌翅唐巾,微微一笑,看着便又是个风流儒雅的大官人了。
他走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看着躺在地上的柳文彦,而后微微俯身,用近乎耳语的音量含笑说道:“滚回徽州去,再敢踏入北京一步,段某定会要了你的狗命!”
柳文彦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嘴上却还强着,“天子脚下,你能只手遮天?”
初升的朝阳条条缕缕洒在柳文彦脸上,映得他好不凄惨,竟还有些悲壮的意思。
段不循抬起头,双眼迎着阳光微微眯起。
李捕头驱散围观人群,几步跑上前来,“段大官人,您老人家没事吧?”
“多谢费心”
,段不循微笑颔首,风度翩翩,又道:“还要烦请李捕快将这位公子安安稳稳送出北京。”
李捕快看看地上被打得只剩一口气的柳文彦,心道你惹谁不好,怎么就惹上了他呢,当下爽快应下,吩咐左右,将柳文彦死狗似的拖走了。
段不循出了这口恶气,忽然想起金满楼里可还剩个人呢,急忙拔步往回走。
提着一口气上了楼,大步流星走到登州间门前,不用敲门,只见门向内开着,床铺被褥一团混乱,小圆几上茶水已经凉了,青瓷茶碗的边沿儿上还留着一点口脂的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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