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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出了外城门,只见女子多如花。
虽然女子多如花,但不是我爱的人。
身着白衣红佩巾,才让我爱又欢欣。
而今歌曲犹在传唱,唱歌之人,却再无一个是记忆中的模样。
沈盈缺怅然垂下长睫。
说是得寸进尺也好,沉湎过去也罢,这几日,她总是忍不住去想,既然时光能够倒流,为何不能让她回到六年前,那场完全扭转她人生轨迹的浩劫还没发生的时候?
如此,她就能救下她双亲,落凤城的那些无辜百姓也能免遭祸患,萧意卿那群人也根本没机会算计她。
可偏偏……
今日这场生辰宴,她虽如愿撕毁了萧意卿的伪装,可接下来呢?
这门亲事牵扯甚多,闹不好还会影响到如今的朝堂格局,荀家必然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百草堂再强大,可终归局限于草野,没法和那些盘踞百年的士族相抗。
倘若荀家一心遮掩,她怕是连开口为自己申辩的机会也没有。
届时她又该怎么办?
-“孤可还记得,当年落凤城之战,若不是你骄纵任性,非要令尊回家陪你过生辰,城门岂会无将看守?羯人又如何能抓到可乘之机,攻破天堑,致使阂城百姓遭难?外头都说你是扫帚星,当真一点没说错!”
恼人的声音在心头徘徊,沈盈缺咬紧牙,手不由在袖底握紧了拳。
船前欢笑犹在,周遭丝竹悦耳,她心底却涌起一股浓重的迷茫和孤独之感,像是被一层无形的玻璃罩隔绝在一片茫茫荒原中,周围欢天喜地,热闹非凡,只她一人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咦,那是什么?”
白露手在额前搭凉棚,踮脚极目眺望,“那边屋顶上好像有个人。”
话音未落,风里便传来一段悠扬的洞箫声。
沈盈缺以为是错觉,没当回事,然那声音却越来越清晰,逐渐盖过了夹岸歌女的妙音。
众人停下打闹,侧耳去听,沈盈缺这才辨出,那人吹的竟正是那首《出其东门》,当下眼皮一跳,霍然睁开。
就听“咻”
的一声,深邃无垠的夜空乍然绽开一朵五色烟花,明艳夺目,莹莹璀璨,落下的碎光像下起一场金色的小雨。
众人还没来得及为这短暂的灿烂感叹,又一朵烟火“咻”
地冲上云霄,在圆月斜垂的淡紫色夜光里莹莹泼洒出一腔烂漫。
紧接着第二朵、第三朵……顷刻间将整片夜空都照成白昼。
流焰四散间,无数小小荧光在烟火落下仍旧保持着微弱的亮光,上下晃动,缓缓朝河面飞来。
“是鸽子!”
夷则指着光点叫道。
沈盈缺没有他那样习武之人的好眼力,只能眯起眼竭力去瞧,果然看见一群足上系着琉璃小灯的雪白玉鸽,在秦淮河上空流焰如雨的烟火中挥动翅膀,来回飞翔。
洞箫声缓急微变,它们也跟着舒展羽翅,时而聚集,时而分开,远远望去,仿佛夜空坠星,流火起舞。
建康的豪门士族家家蓄养乐伎,但还从没听说,哪家能训出如此一群可以伴乐起舞的玉鸽。
即便富贵如荀家,也不曾有过。
众人不由好奇,纷纷仰头张望,河上的船舫、岸边的行人,乃至飞桥上的风月问客,一时间都似凝固了一般。
又仿佛就是为了酬谢这一刻的等待,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秦淮河,忽然亮起细碎的光,随着微风水波摇曳而来,不似星月倒影般微茫,也不像灯笼投映的娇艳,而是一盏盏五彩的莲花灯,将目之所及的整片秦淮河面,都染得和天上的烟火一样绚烂缤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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