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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临刚出生就被抱到柳夫人膝下养着,十七年里悉心教养、耳提面命,不可谓不尽心竭力,柳夫人对她视同己出,静临对柳夫人,亦有深厚的孺慕之情。
更难得是,柳夫人诞下冉宝儿后,待静临一如往常,教养之用心甚至超过了亲生女儿。
这份心思从她亲自为两个女儿取的名字上便可一窥:大女儿是静女其姝、临花照水,小女儿则敷衍得多,只拿乳名“宝儿”
充了大名。
柳夫人教养严格,静临幼时尚不能完全理解,更兼那人偷偷挑唆,有一阵子便觉得嫡母跟自己不亲,只跟妹妹亲。
可等年岁渐长,亲眼目睹了那人的许多不成体统,她方才明白嫡母的良苦用心。
嫡母是拿她当大家闺秀养着,之所以严苛,正是爱之深,望之殷,责之切。
只可惜,在柳文彦一事上,静临终究是教嫡母失望了。
新婚之夜她对柳茂做的事,这些天接二连三的事……更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韪,败坏纲纪伦常……如此作为,半点都不像是柳夫人亲自教导出来的女儿,倒像是那个人的做派。
偏生她身体里流淌着那人一半的血液,静临心头忽然涌上一阵厌恶,又觉得委屈得不行,回手紧紧抱住柳文彦,泪如泉涌。
“别担心”
,柳文彦柔声劝慰,“姑母也是被人骗了,向来三姑六婆干的都是骗人的营生,媒婆为了挣银子,一张巧嘴更是能将黑的说成白的。
想来若姑母知道了实情,必定能够宽宥我们。”
静临心里有苦说不出,柳文彦只当有逃跑一事,还不知其他。
旁的也就罢了,柳祥相逼之事却不得不让柳文彦知道。
静临如实相告,只是隐去了中间的细枝末节,单说事情的因果。
柳文彦静静听着,越听心里越凉。
静临感受到表哥身子发僵,她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惶然问道:“他既看到了我们见面,会不会猜到我是来找你了?”
这是一句明知故问的废话。
静临刚问出口,便再也躺不住了。
她急急坐起来穿衣裳,“表哥,咱们赶紧离开宛平县吧!”
“别慌,”
柳文彦按住她穿衣的手,黑暗中看不清神色,声音却比静临沉稳得多,“尚在夜禁之中,出去遇到巡夜人更麻烦,五更之后我们再走就来得及。”
静临被他拉着躺下,心中依旧惴惴不安。
方才那一瞬间,她情急之下想到了段大官人,若是求他帮忙——静临赶紧止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凭什么求人家,人家又凭什么帮你呢?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睡不着?”
柳文彦问。
“嗯,心里面总是不安生。”
静临小声道。
柳文彦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床板咯吱咯吱,又响了起来。
刚响了没几声,忽听得墙壁“咚咚咚”
地发出三声闷响,紧接着一个公鸭嗓子嚷道,“有完没完,还让不让人睡了!”
还是变声期,显然是个十来岁的半大孩子。
静临先是被这嗓子吓了一跳,紧接着便觉得十分好笑,不禁“噗嗤”
一下乐出声儿来,倒是柳文彦,身子僵了半晌,随后只得悻悻然翻下去,显然十分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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