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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流尽了,他别开眼缓缓道:“我会吃药的,你走吧。”
这一瞬,谢锦天几乎要以为易杨已经醒了。
他惶恐地绕到易杨跟前,半跪着,双手搭在他膝头,以一种卑微的姿态望进他眼里,一字一顿道:“走,我能走去哪儿?总在你这儿拴着。
随你安排什么角色,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我都甘愿守着。”
谢锦天本想说“一辈子”
的,可他向易杨承诺的“一辈子”
没有一个兑现过。
易杨打量着谢锦天,那眼神是狐疑的、淡漠的,然而转瞬间他又微笑起来:“哥,你没吃吧?我给你做了鱼香肉丝!”
说着就跑到床头柜那里端了个一次性的空碗过来,走两步又俯身抚摸着什么:“等我们吃好了再给你们吃啊,菜都咸的,不好。”
谢锦天眼看着那塑料空碗递到跟前,只觉得那刺眼的白和这床单、这不透风的围墙,全都处心积虑地围困住了他们。
任凭他们在这儿自生自灭。
他一秒都待不下去,怕自己失控,或一同疯了。
他起身,挤出个微笑道:“哥还有事,过几天再来看你。”
几步走到门边时,却听始终没动静的易杨低声道:“好,我在亭子里等你。”
亭子?哪还有亭子?
谢锦天强忍着没有回头,拉开门走了出去。
那主治医生就等在门边,而樊逸舟却在走廊尽头站着。
他不想听他们的对话,更不想看到谢锦天每次走出来时,那失魂落魄的模样。
这让他想起从前的他。
谢锦天调整好了情绪,才走到樊逸舟边上,又道了声谢。
“没什么可谢的,反正过几天他又不记得了。”
饮鸩止渴,两人都知道。
彻底的清醒后,便又要将潜意识里着了魔的渴望统统沉入冰山之下,等着周而复始的爆发与失控。
“他能给我机会受些折磨,已是万幸。”
和易杨之前所承受的相比,这点痛苦简直微不足道。
至少他心里还是有他的,无论是哪种感情占了上风,都值得他雀跃。
谢锦天手里握着那偷拿的一团纸,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小时候,他鬼使神差地收起了废纸篓里的那幅画,哪知道那里头包裹了纠缠他一生的愧疚。
这两年,他时不时地去那栋易杨出生的房子里打扫,将那些旧物一点点地搬到他新买的别墅里。
照片墙上半边是易杨偷拍的他的照片,半边是他偷拍的易杨的照片。
墙边木架子上搁着两个有些生锈的铁皮盒子。
一只脖子上拴了根红线的黑猫正趴在《国史大纲》上呼呼大睡。
厚厚的地毯上,花的,白的两只猫儿在茸茸的阳光里打盹,舒服地翻个身,露出雪白的肚皮。
书房里摆着那只谢成刚亲自打的老书橱,边上挂着两人的空手道证书以及两家人的合影。
对面驾着的几块木板上,陈列着被玻璃罩精心保护的园林模型。
曾经摔得粉碎的枇杷园搁在最前面,里面躺着几只惟妙惟肖的陶瓷猫儿。
谢锦天为这房子背了巨债,要还大半辈子,可却并不觉着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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