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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太忙,都在官衙中用了午饭,饭后寻个偏厅设上一个茶局,交情便从此间来了。
七斗往建盏中斟茶,斟完了退到廊上,听里面的人和风细雨畅谈。
颖国公道:“实在是绕不开情面,若说提拔亲友倒算了,也是奇了,我家中亲友全是文臣,只我一个武将,他们有他们的门道,并不用我相帮。
余下那些世交和门生求到门上来,推诿不过只好尽力周全……”
李宣凛活得很通透,“人在官场,总有两难的时候,廉洁奉公之余不能六亲不认。
况且那些郎将办事也都妥帖,是公爷的好膀臂,什么出身何必计较,能好好办差就成了。”
颖国公听他这样体谅,也就踏实了,毕竟朝中新贵,以前不相熟,遇见了这种起老底的事,人家若是较真,自己也只有吃瓜落的份。
好在这位郡王懂得人情世故,抬抬手,这件事就过去了,因此颖国公对他满怀谢意,心下自然也亲近了几分。
“衙门伙房的饭菜不怎么可口,但这茶叶却清香得很。”
年轻的郡王向他举了举杯,“我不爱喝浓茶,这银丝冰芽是家里准备的,恰好今日公爷在,就让人泡了一壶来,给公爷解解腻。”
颖国公低头看,茶叶舒展,一片片如雀舌般悬浮在水中,他是识货的,当即笑道:“小芽,眼下上京贵女都爱这茶,还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龙园胜雪。
只是今年福建减产,这茶叶难求得很,上回小女让人出去采买,跑遍了上京都不曾买到,最后还是我托了市舶司的人,才在泉州买得了半斤。”
所以这茶叶真是个好引子,一下便将话题引到了信阳县君身上。
李宣凛状似无意地“哦”
了声,“我这里还有一罐,若是公爷不嫌弃,就带回去赠县君吧!
我家小娘子上回和我说起,说年前在梅园与贵府上县君有过一面之缘,只可惜当时没有机会结识,这茶叶就当是个小礼,给两位县君穿针引线吧。”
颖国公倒有些受宠若惊,江陵县君和丹阳郡王定了亲,自是要高看几分的,忙道:“茶叶就不必了,姑娘家口味一时一个样,半斤且够她喝上一年了。
不过若能结交贵府县君,倒是小女的荣幸了,女孩子闺中挚友原就不多,待下回约在晴窗记会一会面,马上就熟络起来了。”
李宣凛颔首,又顺势道:“我听说公爷家中有六位公子,只得了这么一位千金?”
颖国公毕竟官场中混迹了多年,话题总围绕自家女儿,隐约已经察觉了李宣凛的用意,便放下茶盏道:“北衙职位一事,我很感激郡王为我遮掩,待过两日我在潘楼设宴,届时请郡王和县君赏光,咱们两家交好,往后也好有个帮衬。
但郡王,家下那些琐事上不得台面,就不劳郡王费心了,细说起来实在是小女不长进,这事传到了郡王耳朵里,令我汗颜得很。”
话还没开口说,颖国公就先回绝了,可见这事确实不好斡旋。
但李宣凛并不急于求成,温吞一笑道:“公爷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听说了贵府与枢使府往日的过节,想着是不是能够帮上些忙。
公爷妻舅如今下放在岭南么?”
颖国公叹了口气,“流放到博罗去了,那地方夷獠杂居,乱得很。
上年还托人传话回来,求我们想办法把他捞回来,可流放是官府判的,送交三衙核准后实行,我能有什么办法。
也怪他平时张狂,犯下这样的错,送到那里长记性,是他活该。”
嘴上说活该,心里到底还是很别扭,虽然姐夫对小舅子做不到真情实感的心疼,但每日面对长吁短叹的夫人,也是件分外受折磨的事。
李宣凛听后沉吟了下,“律法是死的,人情倒可以走一走。
我有个故交,正好在博罗任巡查使,流放岭南的官员全是由他统管的。
那种地方,说实话山高皇帝远,只要上头手指缝里漏一点儿,就够底下人自在腾挪了。
公爷若需要,我可以修书去岭南,信上打个招呼,人便可以活得自在些。
反正暂且解了眼下困局,朝廷若逢喜事还有大赦,到时候人虽不便回上京,去别处安稳度日还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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