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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脆就在他们开口问我是谁之前,我主动去和一个个亲朋好友握手,对他们说是的,我是严教授的儿子。
这是他和我妈妈正式离婚之前他见我的那一面,对说我永远是他的儿子这句话一语成谶了。
我想了很久,这件事我还是没告诉我妈妈,死者为大,她现在应该不再恨他,不恨不代表她愿意被这个消息打扰到约会。
我找不到严栩安,范世朝也一样找不到。
他不接我们的电话,消息更是不回,一整个人间蒸发。
我们面面相觑,我猜我们都感到相同的挫败,因为谁也没有比对方多了解严栩安一分。
“……他不会去跳楼了吧?”
范世朝担心地问。
我在心里骂他乌鸦嘴,表面上要保持从容:“那要是我的话我就去撞棺材。”
我们这些家属刚刚绕着棺材走了一圈,给死者做最后的道别。
里面的一张脸真陌生,很像电影里的死人,他对我来说确实也只是个电影里的死人了。
范世朝打了我后背一下:“小孩子少看点古装言情!”
“你少看点拉美文艺。”
我踢他小腿。
我和范世朝迅速地重新熟悉起来,我们两个性格很一致,同样喜欢那些会被严栩安评价为吵闹的音乐。
我也不再叫他哥了,我没有那么多好哥哥。
我大老远扯着嗓子喊他的名字:范——世——朝!
他就踢我:别他妈叫了叫魂!
我们一起在楼顶吃烤肉,对着头顶的虚空喊了好几遍严栩安的名字,没人回应我们,废话。
我当然不相信严栩安去跳楼或者跳海,这是我作为预言家的自信,我的水晶球里没有显示这样的画面。
只是我多多少少觉得失望,我本以为我能因此和他分享一种——共同的悲伤或是什么东西,结果人家只甩给我一个烂摊子,人不知道跑去了什么地方。
我怪不了他,擅自期待道德之外的东西活该倒霉。
三天后,严栩安奇妙地出现在学校为这位德高望重的教授父亲筹办的告别会现场,为他献上一篇悼词。
我当然没兴趣也没能耐去告别会,是范世朝拿给我看的现场新闻照片。
当时我们正一起坐在滑板公园里相当没素质地对其他滑板选手指指点点,唯恐天下不乱地怕没人来找我们打架。
他突然戳戳我的肩膀,把手机拿给我看。
我们对着照片里好整以暇的严栩安骂出一句共同的脏话。
“我要去找他算账。”
我说。
“我也要去。”
他也说。
我们这么说着,但谁也没把屁股从台阶上挪起来。
轮子滑过水泥地面的声音、头顶鸟的叫声、汽水瓶摇晃的声音加在一起听起来让人上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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