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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笑得憨厚,有些不好意思道:“俺家也不富裕,能帮的始终有限,这房子原是俺家堆放杂物用的,其实……住不得人的,闵邵的衣物也是捡别人不要的。
不然怎么办?俺妻主体弱,干不了重活,都指着俺闺女给人搬货物养家呢,一天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铜板,婚事都没着落来。”
他见三人欲离开,试探性问:“不知衙门这贴补何时能分发下来啊?”
三人一阵沉默。
邹恒心道,衙门不来收税已属仁慈了,那里来的贴补?
大叔似看出了什么,虽有遗憾,但也憨憨笑了声:“没有也不打紧,若是衙门有些发霉的米啊,虫蛀的布啊,分一些也是好的,俺们不挑。”
黎舒平实在听不下去了,准备自掏腰给予大叔二两银子,就听司清岳大方道:“发霉的米还哪能吃?大叔放心吧,贴补过两日就送到,大叔且耐心等着好了——”
他言此往大叔身前一靠,小声道:“亦无需声张。”
大叔眼眸一亮,连连点头:“好好好,俺绝不乱说。”
重回车厢,气氛稍显沉凝,黎舒平犹豫良久,还是取了二两银子递到司清岳面前:“替闵邵置办一事,就劳郎君代劳了。”
司清岳稍显犹豫,他是知晓邹恒情况的,一个月倒头能留下几文钱已属不易。
面前这女子是何身份他不得而知,仅能从官裙推断是个六品官员,想必俸禄也没几个。
何况今日本是他自己的主意……
但若拒绝此人,似又显得矫情,于是伸出手。
二两银子才落入掌心,一小串铜钱紧随而至。
收获两人注视,邹恒摸摸鼻子:“我就意思一下行了,毕竟一大家子废物等着我养,实拿不出更多。”
黎舒平嘴角微抽,小声斥道:“快闭嘴吧,家丑不可外扬不知道吗?”
邹恒面无表情回:“我也不想扬,但家太丑了,根本藏不住。”
黎舒平:“……”
司清岳微微一笑,低头摆弄着手中的铜钱,随意问道:“这位上官是打算做好事不留名吗?”
黎舒平一愣,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急忙自我介绍:“在下黎舒平,在大理寺任职……”
黎舒平三字刚一入耳,司清岳顿时愣在当场。
指尖把玩的铜板从掌心滑落在地,沿着车板一路滚落,最后被邹恒拾起。
待再次落入司清岳掌心时,与其余铜板相撞,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耳中嗡鸣声似潮水退却,取而代之的事马车碾过土地声与商贩的叫卖声。
司清岳回过神,他缓缓抬眸看向黎舒平良久:“抱歉,娘子刚刚说什么?”
黎舒平也不知这郎君怎么突然跑神了,却半分不计较,只是又道:“在下黎舒平,在大理寺担任寺正一职,不知郎君怎么称呼?”
“司清岳。”
“哦,原来是司……”
黎舒平话音一顿,似一下子想起了什么,眼眸偏转,瞪着邹恒:“……郎君。”
邹恒嘿嘿一笑,不紧不慢的掏出了怀里的糯米糕。
黎舒平轻哼一声,不知不觉晌午已过,义庄那一幕已然抛之脑后,所以倒也不见外。
司清岳听着两女窃窃私语,眸色微暗,他又想起了梦中历经的上一世:邹恒直至被处以极刑前,都只是大理寺录事。
她原有机会晋升,只可惜那个器重她的上官死在了一个穷凶极恶的狂徒手里,邹恒自此消沉,又被同僚打压讥讽,从此,再不插手刑案侦查一事,只乖乖守在她的架阁库,日出点卯,日落散值,时不时对月小酌,似在缅怀故友。
直至某日醉酒,司清岳才从她醉意朦胧的低语中,隐约辨认出了那位故友的名字——黎舒平。
而如今,黎舒平还活着。
司清岳心中震荡,可却说不出是激动还是担忧。
沉思时,头发被一人抓的凌乱,司清岳不满抬眼,听邹恒道:“臭小子,下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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