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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耳房平素是备茶的地方,御前宫人若要小歇也在此处。
卫湘到时,早有个大宫女等在这里。
她瞧着和白姑姑年纪相仿,俱是三十多岁,但在慈寿宫当差的白氏已经独挡一面成了掌事女官,她在御前却只是个还算得力的大宫女罢了。
可再反过来说,明面上虽是白氏位份更高,但御前终究是御前。
真论及体面,只怕还是这大宫女更体面些。
这大宫女行事干练,卫湘才见了礼,就听她道:“我叫琼芳,旁的妹妹多称我一声‘芳姐姐’,你也这么叫便是。”
说着就径自转过身,从身后的木几上托起一方托盘交予她,“这是外殿宫女统一的宫装首饰,因你来得急,我只得先为你寻了一套身量差不多的暂且支应着,但尚工局与尚服局那边都已知会过了,这几日他们自会将余下的补齐。”
卫湘双手接了托盘,再度福身:“谢芳姐姐。”
说话间眉目低垂,略略扫了眼托盘中的物件:御前宫装、首饰比先前那些地方都讲究,这是在卫湘意料之中的,不必多提。
倒是还有一枚小小的黄铜色圆饼挂着细长链子放在衣服上,让卫湘一怔:“这是怀表?”
琼芳正伸手欲拿那怀表,闻言笑了:“我正要讲给你,你倒识得?可会看表么?”
卫湘点点头:“早先在造钟处当过几日差,会看表的。”
“会看就好。”
琼芳颔首,“御前规矩紧,时常看表,要紧差事就不会误了时辰。
喏,发条在这边。”
琼芳拿着怀表,轻轻拧动旁边的旋钮给她看,“你隔上三五日就拧上一拧,免得它停了你却不知。”
“我记下了,多谢姐姐。”
卫湘欠身轻应。
琼芳的目光正划过她,恰见她樱唇噙笑,就看得心里也软了,不由多说了一句:“咱们规矩是紧,可你也不必太怕。
有什么不懂的,尽可来问我,都是慢慢来的。”
卫湘又道了声谢,琼芳摸了自己的表看了眼,便说陛下大约要下朝了,嘱咐卫湘先回去收拾歇息,稍后会有人前去教她规矩。
卫湘并不急于此时再见圣颜,便依言告退,回了紫宸殿后供宫人们居住的庑房。
一路上,她手里捧着那只盛着衣裳首饰的托盘,目光却始终落在那块怀表上。
御前当差的荣耀她从前便知晓,又或者说,这在宫里是无人不知的。
自御前差出去传话的人,哪怕只是个做粗活的杂役,旁的地方也要高看一眼。
可在从前,这终归只是一种虚无缥缈的艳羡,人人都觉得御前好,可究竟好在何处,却难说出一二——倘使说赏赐多,侍奉后宫得脸的主位娘娘赏赐也未见得少,反倒御前规矩更严人尽皆知。
现如今,因着这块表,御前的尊荣倒忽然被勾勒得清楚了,卫湘因此头一次窥见了一抹实实在在的不同。
这表其实看起来普通得很,表壳只是素面黄铜,内里的表盘也不过白底黑字,无分毫点缀,可这也仍是罕见的东西。
她从前在造钟处当过差,很是知道钟表的贵重,一直以为凡是钟表都是后宫妃嫔才有的,再不然也得是那些得脸的掌事们才见得着。
可在御前,为着当差不出错,就这样人人都有了。
琼芳适才说及这表,脸上毫无在意稀罕之色,仿若这些个表全然不值什么,只是一件不打紧的寻常工具罢了。
卫湘再想起从前昏暗的永巷,觉虽然身在同一座朝禁城中,御前却如另一片天一般。
更觉得从前的隐忍与守拙尽是错的,早就该拼力地向上爬才是。
如果她早就爬得高高的……
如果她早就爬得高高的,玉露或许也不会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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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一刻后,宣政殿下了早朝,圣驾回了紫宸殿,便有得力的宫女们上前服侍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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