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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随后,那股快感骤然落下,巨大的空虚油然而生,她鼻尖一酸,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又转过身,将泪水吞回去。
李沙棠擦干泪痕,忽而鼻尖微动,目光看向一旁的饕餮纹铜炉,“这什么味道?”
这铜炉里插满密密麻麻的黄色香薰,那铜炉底座上早已积满雪堆般的香屑。
“这是空净大师前几日祷告时吩咐的,说夫人生前最爱这香,现今夫人虽逝......”
说到这儿,纪嬷嬷哽咽了下,还是继续道:“大师让我们在夫人下葬前烧完香,好让她带到地府去。”
李沙棠听完没什么表情,转身向门外走去。
跨过门槛时,她忽然顿住,扫过灵堂里一圈表情各异的佛像。
她动了动嘴,到底顾忌空净与阿娘的关系,只皱眉走了。
纪嬷嬷的视线在这阴阳两隔的母女之间晃着,却不知说些什么,只得叹气跟上。
灵堂里的佛像依旧笑着,看起来与外面那些玉雕佛像没什么两样。
可仔细一看,那些佛像竟都戴着一串骷髅头佛珠,在月色下发着幽幽白光。
净手须得原路返回,李沙棠走过那些诡异的佛像,又穿过蜿蜒的连廊,心底无端烦躁。
这连廊、这房舍,乃至这整座庭院,都是阿爹拿着阿娘的手稿找人建的。
这手稿偏江南风情,所需树木,乃至湖水,无一不是从江南水运过来的。
此宅院耗资无数,堪称阿爹平生奢靡之最。
为着这个宅院,阿爹年年都被御史台那帮老东西骂。
那帮老东西骂人从没新招,这都七年过去了,还拿着这宅子说阿爹劳民伤财。
可最终呢?阿爹费了老大的劲儿,也只让阿娘延续了七年寿命,这又是何苦呢?
况且阿娘从没给过阿爹好脸色......
李沙棠越想越烦,越想越燥,她眼风一瞟,眼见着前方有个波光粼粼的小湖,于是一下脑抽,朝着湖里一跃而下。
她手上、背上刚包扎的伤口复又渗出血来,那血丝透过轻薄的布帛,以她为中心,一缕缕地朝外游去。
“小姐!”
纪嬷嬷惊呼出声,她喊完后扫眼四周,瞧着四周寂静无人,便一个健步冲到水里捞人。
冰凉的湖水浇灭了李沙棠心头的火焰,也点燃了她身上的痛意。
嬷嬷来捞她时,她刚好没力气了,于是就安生地窝在嬷嬷怀里,乖顺的像头刚出世的幼虎。
纪嬷嬷瞥过怀里的小姐,心底暗自警惕,面上却不显,只将小姐抱紧实了些,随即快步往寝居走去。
李沙棠将头窝在纪嬷嬷的颈窝里,一双眼漫无目的地晃着。
随后,她看见那待客的松竹院亮起了灯火。
*
翌日,辰时。
信国夫人刚下完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信国夫人不幸逝世,仅留一女,特封其女李沙棠为朝阳县主,接至永安好生培养!”
面白无须的内宦宣读完圣旨,亲自将李初雄扶起,冲着李初雄谄媚笑着:“李大人圣眷在握,又立了这般大功,今后这朝堂怕是无人能及啊!”
李初雄是个刚硬汉子,闻言也不笑,只严肃道:“赵公公莫要折煞我,为君分忧乃朝臣本职,其余之事都不是我等能想的。”
这赵太监马屁拍到马腿上,闻言也不恼。
他抚着拂尘,眼睛扫过还跪着的小孩儿。
那小孩与李初雄足有七分像,她穿锦衣、戴玉饰,面色却是苍白,倒像是跪久了即将昏阙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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